半晌道“你想怎么样”

    几个人联合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终于等到了乡长的这一句问,霆息谦和道“其实我们大家就是来比个赛,都想获得好成绩。不奢求村子里的村民对我们热情似火,但至少不要冷眼相对吧我和容话吃了一上午的闭门羹,即使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厚着脸挨家挨户的去敲门了。”

    乡长浑浊的眼中满是厉色,“乡亲们怎么对待你们,只看你们自己的本事到底如何。我难道还能说服全村的人都对你们笑脸相迎”

    “我们几个年轻人没本事,也做不到让乡亲们对我们笑脸相迎。”霆息说“不过如果有乡长您的从中调和,我相信我们双方的关系一定会缓和很多。”他放下筷子,又想起一句补道“大家这段时间也不用都过的这么辛苦,您说对吧”

    老乡长轰的推开身后的椅子站起来,“只要你们经受得住,就尽管在寂静乡里待下去。”他绕开椅子取过墙后的拐杖,杵着拐杖疾步上楼,脚步声踱的响,显然是动了气。

    霆息和容话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透出无奈。

    失策了。

    一直沉默的谭婆放下手中捧着的空碗,忽然说“他从不受人威胁。”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刚刚被霆息字里行间胁迫的乡长。

    谭婆这句话的态度让霆息和容话以为她的态度得到了软化,霆息谦卑道“谭婆婆您有什么方法,可以指点我们一二”

    谭婆不说话,又恢复了之前拒人千里的态度,吩咐阿歆“等他们吃完,将桌上和厨房收拾了,我先上楼了。”

    阿歆点头“好的阿婆。”

    两个摄影吃的快,结伴去了厕所。

    容话吃完喉咙里干痒的难受,偏过头咳嗽着。咳完一阵后,他从衣袋里摸出感冒药,询问阿歆,“有水吗”

    阿歆去厨房里端了一碗温水给他,凑到他跟前问“哥哥你是生病了吧”

    “嗯。”容话往后移了移,“你别靠我太近,可能会被传染。”

    阿歆闻言,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突然变得失落,“要是青柏哥在就好了”

    容话吞下药,喝完一碗水,重新戴上口罩,“青柏哥是谁他不在了吗”

    “青柏哥是住在山脚的医生,村里的大家生病都找他看。”阿歆声音越说越小,“不过他今年祭祀被送去给山神了,还没回来。”

    霆息神情一变,“祭祀,就是你上次和我们说的,每年夏季的祭祀”

    阿歆毫不设防,“没错。”

    容话道“青柏的家,阿歆你能带我们去吗”

    阿歆似乎有些为难,“你们去青柏哥家里干什么”

    霆息笑着说“你们村子里的人都不太欢迎我们,但听你说这个青柏应该是个好人,我们去他家看看总不会让我们吃闭门羹吧”

    阿歆道“可是青柏哥已经不在家里了”

    “你放心,我们绝不会乱翻他家里的东西。”霆息保证,“你如果不放心,可以一直跟着我们。”

    容话从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递给阿歆,“请你吃。”

    阿歆两眼亮晶晶的接过糖,很轻易就被收买,“我带你们去,但你们一定不要乱翻东西。”

    容话和霆息再三保证。

    两大一小走出屋,在阿歆的引领下去向青柏家中。

    二楼的阴影处露出半个人影,谭婆掩在一扇门后,目光注视着渐行渐远的三人,脸上的神情被黑暗遮挡,看不真切。

    刚好是午休自由休息时间,霆息给随行摄影留了纸条,让他们在屋里休息,他和容话由阿歆带着四处转转,午休结束后再回来和他们回合。

    青柏的家恰好在山脚,离荒山还有一段距离。四面被树林环绕,与村里鳞次栉比的吊脚楼相隔甚远,独独的一栋立在绿荫里,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这栋吊脚楼的确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一打开门,铺天盖地的灰尘簌簌而下,溅了霆息一身,他忙后退拍落衣服上的灰。等到屋里的灰尘散了一些后,三人才走进屋。

    映入眼帘的是一壁靠墙的镂空木柜,上面井然有序的摆放着许多老式的药罐药瓶,只是如今上面已经结满蜘蛛网和落尘。

    “这里就是青柏哥的家。”阿歆叮嘱道“你们不要乱翻。”

    霆息嘴上应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着。阿歆被他口行不一的行为弄得有点生气,上前阻止霆息。

    容话则在这时上了二楼。

    青柏的吊脚楼和他们之前见过的相比,面积要小很多。二楼没有房间,只有一道粗布门帘,掀开后,露出一壁书柜,上面紧密的摆放着几排蒙尘的书。

    靠窗的位置放置着一张狭小的木床,蚊帐自上而下的遮挡住木床的四个角,床上的被褥折叠的整整齐齐。

    屋子不大,但从这点滴之间,足以看出主人对自己家的用心。

    容话放下门帘往屋里走,脚下被一个东西绊住。他低头,是一个四周立起的椭圆形软垫,垫子胀鼓鼓的看起来就很柔软,外形像宠物睡觉时的窝。

    容话把这个宠物窝移到了一旁,径直走向书架,一扫而过上面的书名,发现全是些古老的医书,模样有些旧,似乎被主人翻过很多次。

    他没看出什么异样,便打算下楼和霆息会合,转身时眼神却被对面墙上挂着的东西吸引住。

    宣白的画纸上用墨色的笔触勾勒着一只娇小的狐狸,只见狐狸四肢蜷缩在一张软垫上,半眯着眼,三条松软的尾巴耷拉在地上,像是在打盹,又像是在眯着眼瞧人,慵懒又悠闲,神态活灵活现。

    而在这幅画卷的另一旁,又挂着一幅差异极大的铅笔画。

    弯弯曲曲的线条勉强能够看出画的是一个男人,双臂枕着后脑靠在一棵树下,眼睛歪歪斜斜,鼻子嘴也极不协调,要不是鼻尖上画了一个像鼻涕泡的东西,很难看出这人是在树下打盹。

    和前一副精雕细琢的毛笔画不同,这一张简笔的铅笔画,显得格外的诙谐和不搭,笔触稚嫩的就像一个不会拿笔的小孩做出的第一幅画。

    容话走近了看那副画着狐狸的画卷,外形和被镇压在石缝里的游殊几乎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画中的游殊神情悠然自得,皮肉完好无损,而水底的游殊叫声凄苦,神情哀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

    容话心中唏嘘,拿出一块方帕擦拭着画上的灰尘,连同那张粗糙的简笔画一起。

    游殊的救命恩人,想来就是这屋的主人,被当作祭品祭献给山神的医生,青柏。

    霆息被阿歆半缠着手上到二楼,掀开门帘,道“容话,看见什么了”

    容话擦完,退后几步,把两幅画露出来。

    阿歆看见画,说“这是青柏哥养的狐狸。”

    霆息的眼神从画像上暂时收回,望向阿歆,“你见过”

    “当然见过”阿歆应答,“那只狐狸有三条尾巴,很少见。我们经常偷偷来青柏哥家找他玩。”

    容话捕捉到阿歆话里的异常,“为什么要偷偷”

    阿歆道“因为村子里的大人都说,这只狐狸有三条尾巴是妖狐,会害人的,让我们离他越远越好。”

    霆息语气鲜少冰冷,“目光短浅,满嘴荒谬。”

    阿歆被他的语气惊到,害怕的往后缩了几步。容话及时出声安抚,“不要害怕,他说的不是你。”

    霆息取下挂在墙上的两幅画,卷好握在手里。阿歆小声的说“这是青柏哥的东西,你不能拿走”

    霆息反问“我不拿走,留在这里让它们继续蒙尘”

    阿歆年纪还小,经不住他这样质问的语气,瘪了瘪嘴十分委屈。

    容话大概理解霆息此刻的心情,摸了摸阿歆的头,温声道“他没有恶意,你是好孩子不要和他计较。”

    霆息也意识到自己是在迁怒阿歆,深吸口气道“霆息哥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害怕。”他拍着阿歆的肩,“不是你的错。”

    像是在安抚阿歆,又像是在安抚他自己。

    阿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容话见状问道“阿歆,你们村子里有戴黑戒指的习惯吗”

    阿歆没有立刻说话,伸手从衣领里取出一条红绳,拿着红绳上挂着的黑戒指,“哥哥是说这个吗”

    容话端详着那枚黑戒指,“大概是。”

    “我们村里的人都有这个戒指。”阿歆说“阿婆担心我戴在手上弄丢,让我挂在脖子上。”

    “可以让我看看”霆息陡然出声。

    阿歆把这枚黑戒指递到霆息手上,霆息感受着戒指的质地,片刻后放了手,“戒指很漂亮。”

    阿歆笑的腼腆,突然的夸赞令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午休时间差不多过了,三人离开青柏的家回到阿歆的家。

    两名摄影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打着屯,睡的正熟,他们把阿歆送回去时,谭婆正坐在屋子里的长凳上,扎着一双鞋垫。

    容话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双鞋垫良久,忽然问“婆婆,冒昧请问,您的儿子去哪儿了”

    细长的针半截扎进鞋垫里,没有及时抽出来。

    谭婆松开针,隔着老旧的木桌眼神直直的盯着容话,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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