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湛海看守所。

    亮着白炽灯的监牢内,罗复笠腕上戴着手铐, 静躺在床上, 不知道是醒还是睡。突然,他猛地睁开眼, 头顶的白光印亮了他的眼, 瞳孔中噙满着血丝, 眼睑下是长期失眠留下的青黑。

    他翻身下床走到门口,两手紧抓着铁栏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凭什么关我,凭什么”

    狱警腰挎着电棍, 走到罗复笠的监狱门口,“这里是看守所,任何人禁止喧哗。”

    “我不吵, 我不闹”罗复笠平缓语气,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你放我出去,现在就放我出去, 我保证再也不吵了再也不闹了”

    狱警道“等开庭的时候, 自然会放你出去。”

    罗复笠迫切的问道“什么时候开庭, 什么时候开庭”

    狱警义正言辞道“你涉案太多,等把你涉险犯罪的证据搜集齐全, 上交法院后自然会开庭。”

    说完, 整片区域内忽然响起了警铃的声音, 狱警盯了罗复笠一眼,“熄灯了,安分点。再发现你喧哗,按照法律法规,严惩不贷。”

    灯光瞬间暗了下来,监狱陷入黑暗。

    罗复笠抓住栏杆的手不断的收紧颤动,手铐的链条撞在铁栏上,在漆黑冰冷的监狱里碰撞出声,如同丧钟一般的敲响。

    一缕幻影从墙面中悄无声息的走出,“你愤怒吗”

    “是谁”罗复笠立刻转过头。

    千面站在床头,脸上戴着紫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

    “你是谁你是从哪儿进来的”罗复笠上前一把拽过千面的衣领,小孩的身躯被他双手举起,身体悬空。

    “我是谁不重要。”千面伸出一只手把住罗复笠的手腕,“重要的是,你的愤怒吸引了我,我可以完成你一个愿望”

    言毕,罗复笠便感觉自己的手臂瞬间失力,千面落回地上,他仿佛被人抽取的全身上下的力气,瘫倒在地。

    千面低头勾起罗复笠的下巴,天真的童音里蕴藏着残忍“你从前犯下的罪正在被警方一件一件的调查出来,你的罪行遮不住了。罗致一直都不喜你,罗家根本不会帮你,你的父母虽然疼你,但他们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也不会为了一个将死的你和罗家反目成仇,舍弃下半生的富贵荣华”

    随着千面的话,冷汗一点一点的爬上罗复笠的背,他眼珠紧缩的盯着面前的孩童,暴戾道“你胡说八道”

    “即便罗致那个杂种不理会我,但我是我爸妈的亲生儿子,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们一定会救我的”

    千面闻言笑出声,脸上的面具随着他表情的变动渐渐呈现出一个古怪的笑来,他问“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罗复笠脱口而出“没错”

    千面笑的更大声,他收回手,望着罗复笠脸上不断冒出的冷汗,表情陡然一变,又恨又恶的道“那你被关在看守所的这么多天,他们有来看过你一次”

    “罗家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管你了,你就是弃子,你的父母已经抛弃你了”

    罗复笠脑门上的汗顺着额角滴到地上,“不可能,不可能”他扒着床沿想从地上站起,每站起一分,脚就控制不住的打颤又坐回原地,“我爸妈不会的,他们不会的,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我是唯一的儿子”

    “可怜。”千面突然叹息,“还在这里傻傻的等着他们来救你吗”

    “你永远也等不到了。”

    罗复笠靠在床沿,凹陷的眼珠死死盯着半空一处,像是心内最后的一道城墙被城内的人亲手推翻,眼泪无声的流满他的脸。

    千面俯视着罗复笠,“我感受到了你的愤怒。”他跪下身,把头贴在罗复笠的脸颊上,循循善诱“告诉我你的愿望,逃离这里、杀了罗致,还是杀了你的父母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满足你任何的愿望”

    罗复笠的表情突然变得狞恶,眼光如炬,里面充斥满愤恨。

    千面在阴影中勾了勾嘴角,他抬起头,凝视罗复笠,“看来,你已经想好了。”

    罗复笠手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怒到极致。

    “我要你,杀了他”

    一张素面的白色面具凭空出现在千面手中,他拿起这张面具放在罗复笠的面前,“杀了谁”

    罗复笠的脑海中浮现起那张曾一度让他痴迷的脸,愤怒烧红了他的眼,“容话身边的人,那个男人”

    千面的手一顿,古怪的笑意又加深几分,“是我小瞧你了。”

    罗复笠五官扭曲,“不是他,我不会被关在这个鬼地方容话早就被我踩在脚下,他也早就被我踩在脚下”他透过面具上的两个洞孔,愤恨的望着面具外千面诡异的脸庞,“我要你杀了他,杀了他”

    “好。”

    千面松手,面具盖上罗复笠的脸。素白的面具上一点一点被染上青色,罗复笠全身抽搐,口中还在不断重复“杀了他”三个字,须臾过后,千面取下罗复笠脸上那张已经完成融为青色的面具,戴在了脸上,黑色的诡异符文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覆满上这张青色面具。

    千面摸了一下自己的新面具后随即走向墙面,身形渐渐隐没,心情不错的道“我也正有此意”

    言毕,靠在床沿上的罗复笠轰然倒地,神情愤然,怒目圆睁的盯着一处,呼吸声骤然消失。

    容话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盛玉宇坐在容话的床边,哭丧着脸望着对方。

    房间里的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半个小时过后,洗完的慕别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从浴室里走出。他见盛玉宇纹丝不动的守在容话床前,说道“你准备待到什么时候”

    盛玉宇侧过头瞥了慕别一眼后,又失望的把头转了回去,闷闷道“待到话话醒。”

    “他今晚不会醒了。”慕别放下话,“你回去。”

    盛玉宇道“不回去,他今晚不醒我就守到明晚,等到他醒。”

    慕别眉尾微扬,也不擦头发了,他从另一侧的床边上床,掀开被子和容话进到一个被窝,“你是打算看着我和他睡一个晚上”

    盛玉宇点头道“我可以。”

    慕别忽然笑了,他有条不紊的道“容话的脚踝只是轻微扭伤,肩膀上的伤也没有伤到筋骨,他明天会醒,你可以选择明天早上来看他。”

    “我不要。”盛玉宇不假思索的拒绝,眼巴巴的瞅着容话,道“话话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次又是因为来找我他才受伤的,我不能不守着他”

    慕别指节曲起在被子上轻敲,“事不过三,最后问你一次,走不走。”

    盛玉宇愣愣的摇头,“我不走啊”

    慕别敲指的动作停住,他略抬了抬指尖朝盛玉宇一点,盛玉宇忽然变回原形,身体被压在一堆衣服下面。他甩着身上的衣服从缝隙里钻出跳到床上,想要重新变回人身,却率试不成,彻底愣住了。

    慕别勾手,盛玉宇腾空起飞停在了床头板上空,四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住贴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慕别说“你既然喜欢看,那就这样看一晚上吧。”

    小黑兔扭动着小身板,却感觉自己一动,那股力量便把他束缚的更紧,他愕然道“你果然是个坏胚子,话话要是知道你这么对待他的好朋友,他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慕别学着盛玉宇的口吻,道“我也是话话的好朋友,他会原谅我的。”

    “他不会的”小黑兔抽吸着鼻子,“我才是他最好的朋友”

    慕别浑不在意的撩了一下发,“听说兔子肉鲜嫩肥美,成精的不仅味道更鲜,还能滋补。容话身体不好,把你炖了给他吃,说不定能让他快点好起来。”

    盛玉宇目光呆滞,半晌没说话。慕别以为盛玉宇是被唬住了,心内轻笑。不曾想,盛玉宇却突然说“如果能让他好起来的话,可以的”

    慕别唇角的弧度慢慢淡下去,他招手,束缚盛玉宇的力量突然一松,小黑兔掉在了床头板上。盛玉宇摔疼了小屁股,用小爪子揉了揉后忙从床头跳下来,跳到慕别的被子上,颤巍着身体,“你什么时候炖我我想让话话快点好起来”

    慕别垂眸凝视了盛玉宇一会儿,忽然拎起盛玉宇的后颈丢进了容话的被窝里,“今晚,不准发出声音。”

    盛玉宇贴着容话的肩膀,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头,小声问“你不炖我了”

    慕别掀被下床,淡淡道“炖了你,他会哭的。”

    盛玉宇又慢慢把头缩回去,用柔软的毛蹭了蹭容话的下巴,傻笑道“我是话话最好的朋友,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啊。”慕别难得附和了一声,下到一楼取回一杯冒着热气的黑水后,又重新回到房间。盛玉宇听到声响,跳到了容话的枕头上,看见慕别手里拿着的东西,惊讶道“这是毒药吗”

    慕别把杯子放在床头,将容话扶起来靠在床头,“是他每晚都要喝的药。”

    盛玉宇又跳到床头柜上,嗅了嗅这杯黑水的气息,瞬间了然于心,“我知道这个,长在深海里的藻藻鱼做成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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