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香和檀香的味道相近,若不是十分懂香的人, 压根分辨不出里头的差别。这还得亏了元欢前阵子失了明, 鼻子变得十分灵敏,又正是爱美爱装扮的时候, 宫里的香挨个嗅两遍, 便记在了心里。

    松香本就有安神的效果,若是室内再熏着安息香,两者威力着实不小, 然因着元欢方才的一顿折腾,清茶和竹枝哪敢再让她闻着香味, 直接连香带炉子一起撤下了。

    方才严褚遣退了伺候的下人, 但船上不比宫里, 一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又关乎皇帝安危, 这船里船外到处都是自己人,不说暗地里保护的,光是甲板上横成一排气势凛然的禁军, 就足够将一般人吓破胆了。

    此刻居然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内室,半个阻拦的人也没有。

    想想都觉得蹊跷。

    元欢的目光随之落到严褚方才揭下的上,再仔细瞧他微微噙笑, 早有成算的模样, 不由一愣, 紧接着问:“皇上早就知道”

    她这话才问完, 又有些不确认, 皱着眉头又问了句:“还是本就故意为之,混淆视听”

    好似两种猜测都不太对,严褚俯身亲了亲她的发顶,玉兰馥郁的馨香钻进鼻子里,在抬头的一瞬间,他不由得想,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能如此自然而熟稔地揽她入怀,听她欢笑,纵她胡闹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便要拷问自己一遍,待她醒来,两人之间,又该是何等的姿态与模样。

    “先去榻上歇着,朕唤人进来伺候。”外边些微的挣扎动静传来,严褚回过神来,温热手掌蒙上小姑娘的双眼,感受到她的睫毛如同小刷子一样拂过手掌心,他不由失笑,继而替她拢了拢衣领,声音醇厚:“身子不适就别到处乱跑,等会子夜里又闹腾得不像样子。”

    元欢眼珠子转了转,无比乖巧地应了。

    能叫他这样特意嘱咐,可见外边的情形并不如何好看,说不定还有什么血腥审问的场景,真若去见了,她说不好得将隔夜的饭菜都吐出来。

    夜色如墨泼洒在天穹上,将每一丝光亮都遮挡得严严实实。严褚转身出客舱的一瞬间,脸上风轻云淡的温和就悉数转变成了有若实质的煞气与阴鸷。

    甲板上,军士举着火把,将就近的河面都照得如同铺了一层红绸般,两个嘴巴被塞了布条,小厮装扮的男子被捆了手脚,目眦欲裂地挣扎,极力想辩解证明一番,下一刻就被莫和一人一脚踢得闷哼不已。

    “皇上。”莫和朝严褚抱拳,声音粗犷,“属下已搜过这两人的身,确实发现了徐州那边的来信,最后署名是一个钰字。”说罢,他将那皱皱巴巴的一纸信件呈到严褚跟前。

    严褚上上下扫了那信纸几眼,嗤笑一声,随意地扬在身后,旋即屈尊纡贵半蹲下身子,望着被五花大绑的两人,声音中的冷意如同寒冬腊月里结成的凝霜,“说罢,谁派来的”

    “沈钰,还是鹿邑”

    那两人才从被抓到现在,不过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全程云里雾里,不知如何就被捉住了,好容易被扯了塞在嘴里的布条,还未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一两句,就听到了这两个人名。

    当即认命。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这分明是一个环中环,目的就是请君入瓮。同他们一起来的同僚都已确认了前往徐州的就是大理寺少卿秦伧,就在日前回去复命,只剩下他们两个,觉出些异常与不对来,想着今日悄悄行事,探个究竟,若是情况务实,就在下个码头借着采办的名下船。

    若是查出了什么不同来,更好,在三皇子手下混个眼熟,日后大计成,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哪知就这么一念之差,急功近利,竟就将自己陷入了生命危机中。

    现在想想,他们早就被这些时日的假象迷了眼睛,不管是大理寺少卿秦伧,还是当今皇帝严褚,但凡有心隐瞒,他们想探得一星半点的消息,该比登天还难。

    “说话。”严褚极为不耐地皱眉,声音自然而然的带上了上位者的十分威压,莫和胆大心细,当即就同他一唱一和,开口道:“皇上不必同这种乱臣贼子白费口舌,依属下看,直接割了舌头和手脚丢到河里喂鱼方能解恨。”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句话里的乱臣贼子给刺激到了,其中一人自知逃不过去,当即就翻了脸,强撑着一股气直嚷:“漠北蛮夷之地,翻了身打了胜仗坐上金銮殿也洗脱不了你们血脉里的卑劣,你且睁大眼睛瞧瞧,有谁是正眼看得上蛮夷之人的

    “不自量力之辈,竟敢肖想天下一统,四海归心,真是天大的笑话。”

    严褚听了这话,倒也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反倒咧嘴笑了笑,有些遗憾地道:“可惜,无论怎样,你反正是瞧不见,你的主子,只怕也活不到那个时候。”

    那人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

    另一个人飞快地分析完当下的形势,并没有选择死前硬气一回,而是无比迂回婉转,甚至算得上是诚恳地望着严褚,声音小心又温和:“我等确实在三皇子手下服务效忠。”

    严褚掀了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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