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宗帝陪温仲德坐在门槛上, 他望着外面的兵, 问“孤也给你个体面,自裁谢罪吧。”

    温仲德笑着拍了下文宗帝的肩膀, 一如年轻时。

    但文宗帝的身形动作明显僵硬,那是一个理智绷到最后关头,正在死撑的人表现出来的症状。

    温阮设身处地想了想, 若自己是文宗帝,被这么持续地来一套心理攻击还带bo连击的,她觉得她可能早就血妈崩了。

    文宗帝真是个人才。

    一君一臣坐在那儿, 诡异地有点把酒对风花雪月的味道。

    若非知道这是一场生死较量,温阮险些都要以为这是一个其乐融融君臣和谐的时刻,大家这心态, 都挺能稳得住的啊。

    两人都在等,等着对方交出最后的底牌,斗了一辈子的君臣两, 都知道对方不是坐以待毙之辈。

    温仲德摸着下巴,笑看着宫内的景致,他清楚, 在等的这段时间里,文宗帝在宫外的人正在逐步收拢,往皇宫这边靠。

    等到他的人手聚齐,到时候不管自己藏了多少人在京中, 只要出现在宫里, 都会被他瓮中捉鳖。

    但这会儿文宗帝他沉得住气, 他不先动手,温仲德也没法子啊。

    温阮看了皇后身边的女官一眼,女官点头,悄悄退下,又悄悄地带了个人过来。

    这个人,那是众人死也没想到的,盛月姬。

    温阮依旧觉得,你们搞你们的宫变政斗,但也别耽误我的狗血泼头。

    作为狗血文的忠实爱好者,温阮极其执着地要让文宗帝死于狗血之下。

    盛月姬揭下面纱,怀中抱着一把琴,站在殿中静静地看着文宗帝。

    文宗帝显然不把这个女人放在眼中,他觉得温阮这是黔驴技穷,开始昏招频出了。

    盛月姬坐在殿中,膝上横放着琴,轮了一下琴弦,一阵悦耳的琴音飘然而出。

    她没有开口高歌,而是轻闭着唇,鼻音哼唱着无字无词的曲调。

    温阮坐在地上,头枕靠在皇后腿上,听盛月姬哼歌。

    皇后抚了下温阮的头发,眼中带起了些笑容。

    那是一只很哀婉的小调,幽幽情愁,寸寸断肠,听着伤心,闻者落泪。

    皇后在温阮耳边轻声问“你怎么说服她的”

    温阮抿笑,这说来可是个不短的故事啊。

    灾难的源头都是文宗帝设了盛月姬这么粒棋子,温阮特别想让文宗帝自食恶果,被盛月姬搞死搞残搞报废。

    所以她找到了盛月姬,平实地向她陈述了铺展在她身上的全部阴谋。

    盛月姬听得面色呆滞,神情怔忡。

    自殷显将温阮抓去别院,险些掐死她那回后,盛月姬就已经知道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恐怕没那么简单,并非是为她本身折服,但她从未敢想,别院帷幕之后的神秘贵客,会是皇帝。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盛月姬喃喃自语,没有一丝曾与天子近身相处的荣幸和兴奋,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很难消化这个事实,也很相信如此荒唐的一切是真的,她甚至觉得温阮又在骗她反正温阮的信誉在她那儿是破产了的。

    温阮偏头,想了想,说道“盛姑娘,最简单的一个道理,当初三皇子倒台之后,太霄真人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甚至还有余力保下你,试想一下,这一切若非有陛下授意,谁敢在那等情况保你一个歌姬于天子家而言,你盛月姬不过是一个命比草贱的妓罢了,生死只在他们一念间,当是天子,才能在那时保你性命。”

    “而文宗帝保你性命,并非出于对你的怜惜,仅仅是因为当初你的歌声给过他不少回忆,他能在你的歌尽后,见到心上人。”

    “害得你如今这么惨的人是我不假,你要找我报仇我随时恭候。但真正使你目空一切,的人却是文宗帝,没有他,你不会自大到轻视一切,最爱你的萧长天也不会被你亲手害死,你要找我报仇没关系,但还请搞清楚,你真正的仇人是谁。”

    盛月姬低喃“长天”

    温阮听着她轻唤这个名字,有些可悲,不该死的人都死了,最该死的文宗帝却还活得好好的。

    当真好没道理。

    她取了一把琴出来,递给盛月姬“这是照着绮尾琴做的,可能不如萧长天的那张琴好,但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盛月姬抱着琴哭泣出声,只是那声音,当真难听。

    人在失去一切的时候,才会记起那个对自己最好的人是谁,盛月姬也不例外。

    盛月姬这个女人固然很讨厌,但她也真的只算个小怪,连boss都算不上,她的存在纯粹就是让温阮刷经验值用的。

    但这个刷经验的怪,她唯一真心爱过的人也只有萧长天,否则当时不会在看到萧长天给辞花写曲时,嫉妒成狂,彻底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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