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那侧,美人斜倚在浴桶中,乌发盘顶,双目轻阖,粉面含春,露出一段纤长的脖颈与两片薄薄的肩背,莹润皎洁的肌肤间,无数晶亮的水珠正顺着柔和的曲线缓缓滑下,没入被桶沿堪堪遮住一半,若隐若现的雪白柔腻间。

    他只觉脚步定住了,袖中双手不由抖了抖。

    桶中美人仍是阖着眼,全未察觉他的悄然到来。

    他瞧了半晌,终是察觉自己失态,悄然退至屏风外,轻咳了两声。

    阿姝被声响惊醒,瞧见屏风外模糊而熟悉的身影,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已进了屋。

    眼见周遭无一婢可使,她只得怯怯道一声“大王稍后”,便赶紧起身,自桶中跨出,取了备好的巾帕将身子擦净,可才要伸手去取衣物,却想起先前的衣物早已被雀儿取走浆洗,而需更换的却迟迟未拿来。

    她踌躇的站在原地,以巾裹身,正犹豫着是否要开口求助,却听屋门又被人自外推开,雀儿的声音传来“阿姝,衣物”

    话到一半便止了,雀儿望着突然出现的刘徇,一时不知如何进退。可正当她犹豫着是否先行礼时,他却不自觉的撇开眼,轻咳两声,低着脑袋大步跨门出去了。

    雀儿不明所以的将衣物送至阿姝手中,一面替她穿戴,一面奇道“前几日大王都住在城外,今日怎么竟到驿馆来了”

    阿姝正羞赧,好容易他出去了,终于松了口气,并未细听雀儿的话,只是心不在焉。

    此屋甚狭窄,除一张不大的床外,只一张十分短的坐塌,刘徇若与她同屋,又该如何睡呢

    又过片刻,刘徇绕着驿站已走了数圈,眼见时辰差不多,这才重又折返。这回他未再直接推门,而是略敲了敲门,由婢子替他开门,方小心的踏入。

    屋里,阿姝披散着长发,正对着那张又窄又短的坐塌发呆。

    刘徇瞧着她的粉面,仿佛又想起方才浴桶中光裸的模样,不由耳热,不动声色的移开眼神,顺着她望向那榻,紧接着,便微微皱眉,方才心底的异动也几乎消散。

    是了,过去数日,他日日在外与将士同眠,只今日与众不同,特自城外赶来,宿在驿站。想来她是极不愿与他同室而居的。

    “今日需委屈你了。”

    他说得冷淡。

    阿姝原有些羞涩,听他冷淡的声音,忽然忆起他如今正守孝,当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碰她的,便又放下心来。

    夜半,梳洗过后,阿姝忽而想起白日谢进的言语,终是没忍住,小心问道“大王,当真对下一步未做打算”

    刘徇此时已坐到床边拖鞋,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脸色一沉,抬头望她,冷声道“怎么,你也觉得我胸无大志,懦弱无能”

    阿姝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他竟是以为她同白日那些刻意揣度的人一样了。果然,那些人的话语与目光,于他并非毫无触动,不过是隐而不发罢了。

    她忙摇头道“不不,妾怎敢只是关心大王罢了。”

    她哪里会怀疑他前程堪忧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眼见他面色并未和缓,她又小心翼翼道“大王并非懦弱无能,只是比知故去的兄长,更重仁德。须知,豪义固然重要,可真君子,讲的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

    刘徇面无表情凝视她片刻,忽然意味不明的轻笑出声“你当真这般想”

    阿姝忙不迭点头。

    他眼里闪着奇异的神采,低声道“明日便让你瞧瞧,你口中的仁德,只怕会令我损失许多将士。”

    说罢,他脱去鞋袜,兀自躺入被衾中,阖眼入眠。

    余下阿姝一人,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会损失许多将士,又为何还要如此只怪她前世的此时,日日困居耿允府中,不问朝事,如今想来,她除笃定他日后将一路杀入长安外,对其中的艰辛过程,实在知之甚少。

    她立在床边瞪着他好半晌,终是熄灯,慢慢爬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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