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那个小破院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被流夏收拾的很整洁,自从七年前那场变故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在唾弃,背离她,只有这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安安分分的在她身边待了七年。
    琉夏把容虞扶着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水放在容虞手边,哭着道“姑娘,我已经让人去烧水了,一会就好。”
    容虞端起茶杯抿了口,干涩的嘴唇终于湿润了些,她听着面前琉夏小声抑制的抽噎声,没有出声安慰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
    待到一盏茶喝完,容虞重新看向了这个从十一岁起就跟着她的姑娘。
    相貌倒也算清秀,衣裳已经被洗的有些发白,眼睛红彤彤的,双手不像普通姑娘那样细嫩,反倒很是粗糙,一看就是粗活做多了的样子。
    “别哭了,我没事。”
    琉夏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眼泪,小心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容虞,倘若没有七年前的那场变故,如今在她面前的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被踩到泥里的九姑娘呢,她应该被所有人喜欢才对。
    她亲眼看着姑娘一日比一日沉默,情绪一日比一日内敛,她总是琢磨不透姑娘在想什么,甚至偶尔还会有些怕她。
    但到底是伺候了七年的人,哪能没有一点感情呢
    春夏抽泣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姑姑娘,她们总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
    就算是坐着不动,容虞的膝盖依旧隐隐发痛,她皱眉看着眼前的琉夏,情绪说不出的烦躁。
    “没事,你不必难过,我会处理好的。”
    会把自己处理好,也会把他们处理好。
    容虞说的认真,琉夏却不知这其中深意,只当是她的随口安慰罢了。
    郡王府是吃人的恶魔,在这样一个外表极尽繁华的王府里,根本难以窥到一丝一毫的良善。
    地位决定命运,姑娘是命苦的人。
    跪了将三个多时辰,容虞不止是膝盖,就连小腿都呈着一片不正常的青紫色,沐浴完换了套干燥的衣服,琉夏便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小瓶药膏。
    容虞半躺着靠在床头,旁边是被撑开了的木窗,没有下雨,但天色还是灰蒙蒙的。
    琉夏蹲在床边,正细致的给她抹着药。
    “琉夏。”
    琉夏一顿,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容虞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看不出什么情绪“房里的眉黛受潮了,很难闻,你一会再去买一盒,那个口脂颜色不好,你去买个颜色深些的,桌上的木匣子有钱,如果有剩下的钱,你看看你自己需要什么自己买。”
    琉夏有些诧异,仰起头看向容虞,问到“姑娘不是向来不用这些吗,怎么突然要买这些”
    容虞没出声,琉夏也习惯了容虞这样,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噤了声继续帮容虞涂药。
    静了半晌,就在琉夏以为姑娘不会理她的时候,才听容虞轻声答道
    “因为我明天要去见他。”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琉夏知道,外人说容虞生性浪荡是假,自甘下贱这是假,唯有痴恋奕王府沈映是真。
    中午的时候出了太阳,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云徊楼是上京城里最大的酒楼,那儿的姑娘最美丽也最干净,饭菜更是上京城一绝,没点身份的人根本就进不去那里。
    容虞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轻轻的扫了几笔眉黛又上了点口脂,带了个遮脸的围纱,便从郡王府出去了。
    “你说你何必呢你那么缠着他也没什么用啊,人家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你就是脱光了站他面前,他也不一定多看你一眼啊。”
    身穿红色纱裙的艳丽女子将门外的容虞拉进屋里,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母亲不在了,我多少也得看着你点,你说你现在弄的都是什么事啊你这样不止让别人看笑话”女子的声音轻了些,看了看周边继续道“那沈映早说了对你无意,人家修养好,也不是被你这么缠的啊。”
    容虞被女子拉着手,全程低着头,末了才道“姑姑放心,我有分寸的。”
    “你。”
    云袖是容虞母亲的故友,这些年一直在这云徊楼带着,多少也有点地位。
    云袖知道这孩子性格执拗,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不能做的太明显,不然到时候查起来肯定能查到我身上,说好的啊,你就看看。”
    “嗯,我知道。”
    仅仅是为了看他一眼,便如此大费周章,想来能让容虞做出这种事的,世上恐怕也只有沈映了。
    可惜了,这样一个美人在沈映那里,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云徊楼的妙处便在于说它高雅它的确是高雅,说它庸俗也的确是庸俗,全在于来的是什么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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