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忠笑容渐僵硬,也不说话,长姐清咳了一声。
“这个嘛”高德忠支支吾吾,“大小姐像牡丹,二小姐像,桃花,三小姐像梅花。”
三妹听完顿时两眼放光,好像很高兴“真的,中贵人真觉得我像红梅”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三妹顿时把这个喜事拿来给长姐炫耀,长姐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宠溺。
沈淑昭默不作声,这路上一来二去,那几人竟好似一见如故,不出片刻来至永寿殿正门,她们终于下轿,跟在高德忠身后,刚步上长廊,忽见一群巫祝从对面远远走来,有男有女,他们与长姐年纪相仿,经过身旁时,有个女巫走在最前面,好似是这群人之首,她气质高雅如兰。
本是不怎么在意,但她经过三个小姐身旁时,不看容貌最出挑的长姐,却有意无意地瞥了沈淑昭一眼。
待他们走远后,长姐问“这些人可是中贵人方才说的巫祝”高德忠道“是,不过他们在长生山那边,并不在太常府,大小姐恐怕难请他们一面。”
听来名字有些熟悉,这么说来这群人是官职在皇宫里的,并非九卿所管的京城巫祝,这两种的区别只在于前者只为天家祭,后者可为百家祭。
“这般年轻”长姐不可思议,“我过去听老祖母常说,一般人想要深学易经阴阳术都需个三十载才行,他们难道天赋异禀”
高德忠轻描淡写“是。”
沈淑昭感到压抑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击来,却说不出个为何,待她们往长廊深入后,终于顿时感到了放松。
尽头也很快出现了一面“清莲阁”的牌匾,面前万花浮雕门一过,紧接着,脚底就踩在了实打实的鹅卵石路上
这清莲阁很大,大得能容得下一片湖,好似永无尽头,沿途栽满粉樱,湖泊上落满了浮花,粉得望不清湖水本身的色泽。湖前拥有四间能留满三十人的大亭榭,上头皆种满了粉嫩铃兰,不留一丝缝隙,如窈窕玉女在仙境身披粉帛。花儿蓬松,数也多得惊人,倒吊下来,一帷又一帷,用瀑帘把阁台半遮半现。
大湖被染色,它映出的并非是浩瀚长空的澄澈,而是一种豆蔻年华的,柔情的,朦胧的,女子心事的胭色。
“请随老奴来。”高德忠说道,在花影婆娑中,她们朝前走,眼前犹如通往一场良姻美梦的最好开端。
沈淑昭却无动于衷,即便是在前世她也不会有任何感叹,太后给的美,只是黄粱一梦,好让她们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一生往这里送。
长姐三妹忙走至最近的亭子坐下,看见远方有两个厢房,有宫人进进出出,真是十分热闹,二人瞧了一阵子,发觉他们好似是在搬运东西。
背后传来高德忠的声音“三位小姐,对岸的两个厢房正是给你们住的。”
“这可是真的中贵人卖的这关子也藏得太深了”
沈淑昭来到这间亭子坐了一会儿,没有理会他们说话,此时那种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就好像冥冥之中方才那群人已经走出了永寿殿,慢慢抬起右手来,她看着它,犹如一种直觉自己前世遗忘了一些东西,所以入宫不仅是为扭转命运,也是为了找回失去的记忆。
这种奇妙的感觉,莫非就正是她忘记的东西
在亭子里沉思,那边长姐已与高德忠相谈甚欢,这个天地间最有情的人与最无情的人竟如此处得来,实在有意思。
随后,终于就有一个宦官过来传禀,说太后挥退了大臣,正要召几位小姐过去。
众人也不多言,直接朝目的地走去,沈淑昭跟在一行人身后,这里离永寿殿非常近,不久就来到了殿门前。
想到这里方才还有大臣来过,长姐三妹不禁肃然起来
方步入大殿中去,只见一个身着深色锦衣的美妇人正坐在凤座上,黄帘半掩,望不清容颜。
这就是当朝的太后。
许是与此处召见群臣密探朝政之事有关,一个烟味儿,直压得人心下沉,便叫人想起来往日诸多事,刀光剑影、生死杀戮,在这烟里不过一句定言之间。
还未等望清她,所有人顺从地低下头,无声间,有俩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愧是这宫阙真正的主人
这时,高德忠用洪亮的声音喊了一声“跪”
沈淑昭和其他人一同恭顺叩地“民女拜见太后,太后长乐无极。”
只见帘中人将手搭在座边,单这一只手,就捏着沈淑昭前世今生的命运。
“坐下吧。”
太后抬了抬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