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水的热气带着随往事而来的郁结一同蒸腾上去,谢染脑中清明,明明说好了让秦浩然不要再加班费脑想案子,自己却继续想了起来。
    胡燃的父亲胡友海,母亲沈令芳。
    胡友海是本地农民,上世纪末因为被制药公司占地而失去了农田,进了药厂当工人。沈令芳是外来人员,婚后一直居家无业,全家都靠胡友海的工资生活。
    十五年前,药厂发生了一起重大爆炸事故,造成两名工人死亡,一人重伤。胡友海正是其中一名死者,留下沈令芳和胡燃孤儿寡母。药厂不仅给胡家赔偿了不少钱,还安排沈令芳进厂做了保洁员。
    八年前药厂倒闭,沈令芳又被安排进了当时刚刚建成的兴源百货,当后勤部正式职员,如今仍未更改。
    至于胡友海死了五年之后,她竟生了个女儿这个插曲,也许是沈令芳太没有存在感了,在本地论坛上都找不到嚼舌头的。
    谢染仍觉得这些信息有哪里怪怪的。哪里怪她说不上来。就像她现在依然觉得胡燃案的证据有哪里怪怪的,若能说出哪里怪,应该就能打通思路了吧。
    她烦躁地泡了杯红茶而忘了喝,烦躁地点了根香薰蜡烛,托着它在屋里到处走,最后推开书房的门,书房一角是一套闪着漂亮的金属光泽的架子鼓。
    这是她妈妈孔知音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遗物。有时候她心绪杂乱,便会来敲打几下,振动的鼓面和闪动镲面能让她想起儿时学鼓时,妈妈坐在音乐人朋友之间,用南方口音叫她“崽崽”时的样子。
    鼓锤在谢染指尖灵巧地翻了几个跟斗,然后清爽地砸在嗵鼓上面,意料之外的打击音在房间混响的簇拥里袭来。谢染愣了一下,瞬间回过神来,阻止了鼓面的继续振动。
    烦躁使她忘了,这个家里是没有做吸音和隔音层的,时间不早,还是不要被邻居举报为妙。
    她搬了把躺椅,窝在阳台上吹风。
    一般情况下,仰望夜空会让她思路开阔,但可能是卧倒姿势的错,她眼睛往下瞟。她和楼下的小院子之间也不过只有几根安全栏的阻隔而已。
    小院子是亮着灯的,但她安静躺了一会儿,总觉得宋情可能不在家。
    她掰了半根香薰蜡烛,从栏杆之间扔了下去。“啪叽”一声,蜡烛砸在正下方的花盆里面。花盆倒了,于是“啪叽”了第二声,里面长长的葱卧倒在地宋情居然种葱。
    谢染默默地对葱说了声抱歉。
    宋情没有出来。于是她窝回躺椅上,彻底对着院子中心的藤条凉亭看。
    其实她刚一踏上阳台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她之所以敢在阳台上停留许久,并窝在这里想东想西,都是因为这个院子亮着灯。
    这个小区因为地处市中心所以出租率不高,住户多是原来的房主,这些人都曾是法院的职工,现在都老了。他们睡得早,所以一到夜里,楼层中亮着灯的窗户并不多,院里的路灯接触不良,另一侧是全黑,这一侧更过分,是一闪一闪的。视野之中,也只有谢染楼下这一小块空间是亮的,光亮刚好笼罩到二楼,并且是暖色调。
    谢染不禁回忆起秦浩然后来说的话。
    他说,宋情是个好老师,每年都会给一些学生在恒坤律所实习的名额。学生们虽然是分散到不同律师手下做助理,但补助工资都由她个人承担。她要求实习生每周写一篇工作总结交给她,她会亲自过目,会火眼金睛地看出谁在摸鱼,教训得很严厉。很少会有大学老师对学生这样负责。
    对此,谢染也不否认。
    他说,结束实习的时候,宋情给过他一些建议。她说他有着极强的信息收集能力,这点对于法律工作很重要,但他缺乏对信息的整合能力,这对于法律工作同样重要。
    谢染笑了笑,宋情说出了她没好意思说的话。
    他说,宋情建议他直接读研,研究经历会帮他弥补这部分缺陷,不要因为想要尽快为家里挣钱而直接工作,三年的延后将会在漫长的人生中为他赚取更多。当宋情提到他的外地农村家庭时,他惊讶极了,没想到她会了解到这些。
    谢染倒是不意外,宋情习惯于掌握周围人的底细,哪怕是身份证背面的一行发证机关小字,都能成为她看穿你的突破口。她还更擅于利用这些底细,掌握能打动你的细节。
    谢染问“但你没听她的。”
    秦浩然不好意思地说“我先攒两年钱,之后还是想继续读的。反正宋老师不会记得我这么个平平无奇的学生,见面了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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