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去,估计马上就是一场大战,故而陈昭道“听闻这厮还是糜广的心腹,正好宰了祭旗”

    那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青袍文士挣扎着,嘴里呜呜叫唤。

    卫桓视线移到他身上。

    糜广,卫桓不但听过,他还认识且见过多次,这糜广可是张岱的铁杆心腹。

    昔日那场污秽不堪的淫乐盛宴,正有糜广的在场。

    眸中掠过一抹血色,卫桓反手“锵”一声薄刃出鞘,寒芒骤闪,青袍文士“呃”短促一声,整个头颅高高飞起,颈腔热血喷涌而出,溅到赤红帅旗的旗杆上,斑斑殷色。

    “刷”一声利刃入鞘,卫桓冷冷“传令,立即拔营”

    他望向远处的巍峨关口,“酉正前抵关。”

    卫桓一声令下,整座大营即刻动了起来。

    陈昭匆匆告退,他得回去整军准备汇入并州军,接下来的石邑大战,他可是要摩拳擦掌要建下功勋。

    姜萱匆匆回去换了软甲,嘱咐收拾文书的亲卫几句,又忙去寻卫桓。

    一旦开战,她是不能往前面凑的,卫桓这样子她一肚子隐忧,又担心战事和他安危,千言万语最后一句话,“你仔细些,勿让我担心。”

    暮色沉沉,天际最后一缕余晖,微微红晕映在她的脸上,化不开的浓浓牵挂担忧。

    卫桓勉强扯了扯唇,“我会的。”

    再如何,他都要和她白首到老的,他们还要定亲,定了亲再成婚。

    他的手覆在她脸上,力道依旧柔和,只不似平日般暖热,冰冰凉凉的。

    姜萱心里牵挂更甚,等卫桓匆匆去整军了,她想了想,去寻了徐乾和陆延,还有符非符白,让他们多注意卫桓一些。

    “莫让他独自深入了。”

    姜萱嘱咐了好些,又道“还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多劝劝,劝不了就寻我。”

    她想了想“寻不着我的话,就寻张先生。”

    千叮咛万嘱咐,想到的都说了,大军也迅速整军待发,卫桓一声令下,立即奔赴井陉关口。

    关门大开,迎并州军长驱直入。

    卫桓一刻不停,穿过两道雄关,抵达井陉盆地,重新整军,而后急行军直奔东关口。

    东关口外,激战正酣。

    张岱率二十五万大军堪堪抵达石邑城下,和糜广汇合。

    此前,糜广已率五万军士围攻石邑城长达五天。

    常山郡守谭印一如既往地顽强,滚石如雨,火箭齐飞,十分坚挺没有退后一步。

    当然,张岱的二十五万大军一到,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糜广见张岱赶至,大喜之余,略有诧异。二十五万大军,加上自己这五万,共三十万,除去必要的留守和布防,已占张岱能调动的兵力的八九成。

    张岱对卫桓,可算是严阵以待。

    卫桓在并州展现的军事能力,也容不得他不将这个逆子提到大敌的位置上。

    张岱切齿“好一个孽子”

    当初生下来时,就该活活掐死养了他十几年,居然养虎为患

    他出奇痛恨,又悔,悔教卫桓活了下来,更悔当年见卫氏有几分颜色纳之。

    那献卫氏的金姓商贾已被他抄家灭了,全家腰斩。

    他冷冷道“传我军令,全军攻伐石邑,天明前,勿要要拿下”

    奉姜琨命一同随张岱折返的河间的梁尚闻言点头,当务之急,确是尽快取下石邑。

    石邑犹如一块大石牢牢卡在井陉东关口前,得了石邑,即立于不败之地。

    三十万大军汇合,潮水般涌向石邑城。

    石邑城压力陡增,“轰轰”巨响檑木猛扣城门,攀上城头的河间军杀之不绝,我众敌寡,眼见石邑城门摇摇欲坠,胜利在望。

    只谁知,变故陡生

    “报”

    哨兵狂奔而至,却是己方安插在黑山军中的细作好不容易突破重围,将讯息传出。

    糜广大喝一声“什么事说”

    “大事不好了陈昭投并州卫桓,已随并州来人下山,至今已快两天了”

    “刘司马已被拿下,被陈昭一同带了过去”

    张岱这一惊非同小可,三子张骔急道“父亲,井陉西关口距东关只百余里,怕那逆贼大军快要到了”

    仿佛印证张骔的话,夜色笼罩的战火中,隐隐的,有一种地皮震颤的声动,如闷雷,自数十里外的关口方向传出,迅速往这边滚动。

    张岱倏转头看去。

    巍峨太行犹如蛰伏的巨兽,黑黢黢的夜色中,远远的关口犹如凶兽利嘴,若隐若现。

    不能让并州军顺利冲出关口

    张岱当机立断“鸣金立即整军往西急行军至关口”

    急行军中,东关口遥遥在望,有驻守关口的黑山军飞马赶来报“禀府君河间军放弃围攻石邑,正掉头往关口急行军而来”

    关口的黑山军一直关注着石邑战况,一见不好,立即掉头禀报。

    和意料中也没什么出入。

    卫桓已得报,张岱率大军至了。

    对于张岱而言,并州大军才是头等劲敌,舍弃即将到手的石邑掉头,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只这般的话,并州军就马上会面临一个大难题。

    关门再阔也有个限度,河间军严阵以待,出来一个杀一个,出来两个杀一双。

    张济眉心急蹙“如此,也只能窥时机以箭阵压而辅之了。”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自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箭矢和弓箭手卫桓早命备妥,立即传令“箭阵先行徐乾贺拔拓紧随其后”

    先锋军至关重要,他一下子压上了两员心腹悍将。

    “标下得令”

    徐乾贺拔拓领命,立即催马向前。

    卫桓也率军上至最前头,他将会在关门临阵指挥。

    并州军上下,严阵以待。

    然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却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助攻。

    “报”

    又一拨守关黑山军飞马而至,翻身下地面带喜色,“河间军整军掉头向西之际,石邑城门大开,常山郡郡守谭印率军杀出”

    谭印和张岱新仇旧恨说不尽道不完,这回又被死死围攻长达五六日,他怎肯让张岱如愿以偿,一见动静,立即打开城门倾巢而出。

    当时河间军正鸣金,普通兵卒不明上头因由,猛被杀了一个骤不及防,石邑守军虽只有六七万,但也足以让河间大乱一瞬,拖住了张岱挥军急堵关门的步伐。

    哪怕时间很短,也足够了,这正是天赐良机

    卫桓厉喝“众将士听令全速进军”

    并州军全速前进,关门大开,蜂拥而出,迅速结成防守圆阵,有序而飞快往外推进。

    抓住了一瞬时机。

    即便张岱迅速调遣兵将抽身离开,率过半大军急赶至井陉关口,也晚了。

    战机就一瞬,错过了,就完全堵不住了。

    “可恶”

    可恶的谭印,可恶的逆子

    张岱切齿,举目望去,皎洁月关映在黑黢黢的井陉关口城垛上,一面赤红帅旗尤为显眼。

    他眯着眼,杀机毕现。

    卫桓,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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