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也不会超过十句,当然更不会拿我来互相对质。

    “哦”平原王目光微亮,“这般神奇”

    庞玄却在一旁道“如此,你怎落入了桓府做奴婢”

    我闻言,露出一脸自伤之色“将军有所不知,奴婢虽命格奇特,却终是凡人。那方士还说过,奴婢怀此异术,必伤福报,此生命运多舛。奴婢和家人皆不以为然,奴婢还未自己算过命,后来果然家中败落,又遭祸事牵连,奴婢亦落得了这做牛做马的下场。”

    我知道平原王必是打听过我的底细,不过从他方才的问话来看,他好奇的是我的占卜之术而不是云氏。想来他和长公主一样,对那些神神化化的东西更感兴趣,而不是什么真才实学。

    这也难怪,祖父说过,天下的赌徒都差不多是一般德行,只要让他们相信有捷径能得到大利,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掏钱。

    不过如今看来,平原王对我还并非全信,否则他找我来说的,就不会只是问问我这本事从何学来。

    庞玄还想说话,平原王抬手将他止住。

    “如此,我知晓了。”平原王道,“云霓生,你下去吧,来日我若想起别事,再找你来叙。”

    我行礼道“奴婢遵命。”说罢,行礼告退。

    走出室中之时,我听到庞玄道“不过只是应了一事,殿下莫轻信才是”

    “我岂是那般昏聩之人,你莫担心”

    我没有理会,快步回到了花园里。才走到公子身边,只见他的眼睛在四处张望,看到我,定了定。

    “你方才又去了何处”他瞥着我问。

    我着实有些无奈,公子近来愈发盯得紧,离开一会便要问,仿佛怕我去杀人放火。

    这不是好事,须得治一治。

    “我不曾去何处”我露出躲闪之色。

    公子盯着我,似往日与我辩论时捉到了把柄一般,眉梢微微扬起“那你方才怎不见了”

    我嗫嚅“我不过离开片刻,也要说么”

    “说不得”

    “也不是,只是不好说。”

    公子不耐烦道“到底何事”

    我眨眨眼,小声说“如厕”

    果然,公子神色僵了僵,“嗯”一声,不太自在地收回了目光。

    我心中暗笑,重新侍立到他身后去,望着四周,若无其事。

    “我昨夜已与宁寿县主商议。”第二日,长公主对我说,“县主向我担保,说豫章王必无异议。”

    我微笑,道“公主出面,自是无人可拒。”

    长公主道“此女确有主意。昨夜她问我,如何笃定圣上必然康复。”

    我问“公主如何回答”

    “自是再三保证。”长公主冷笑,“只怕她父女二人也不会全信,到时定然还要留些退路。”

    我说“豫章王乃精明之人,只要此事顺利,他定然不会错过时机。”

    长公主缓缓颔首,片刻,叹了口气“霓生,我想,还是须得去见一见董贵嫔。”

    “哦”我讶然,她果然还是按捺不住。

    “只是内宫之中,皇后眼线众多,只怕不易。”长公主道。

    我说“公主去董贵嫔宫中倒是无妨,她久来无人过问,宫人寥寥无几,且都是多年的老人,议事比太后宫中方便。”

    长公主道“话虽如此,还缺由头。”

    我笑了笑“奴婢自有办法。”

    隔日之后的夜里,董贵嫔殿阁边的一棵老树被风吹断了枝干,将屋檐压塌了一角。

    听说此事之后,我知道长公主还是着手准备了。这并不意外。就算皇帝那边形式顺利,不须秦王出手,长公主也不过是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这买卖毫无损失,谁人都能想得明白。

    太后正在卧病,闻讯之后,令长公主备上些滋补之物,到董贵嫔殿中探望,慰问压惊。

    长公主去之前,问我“董贵嫔在宫中稳居多年,非无谋之辈,贸然说起此事,只怕她不会轻易应许。你可有言语之策”

    我说“如公主所言,无论公主贸然与否,董贵嫔必不会即刻表态,故而此事须缓而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奴婢听闻,董贵嫔宫中常年供奉一个灵位,可有其事”

    长公主颔首“正是。那是庐陵王之位。”

    “庐陵王”

    “庐陵王是董贵嫔之子,可惜年幼即夭折,未及成年。”

    我说“奴婢曾闻,董贵嫔当年在宫中甚为受宠,连袁太后也要礼让三分”

    “确实。”长公主道,“她当年诞下皇子之后,可与袁后分庭抗礼,且因袁后无子,朝中一度有废立之议。可惜不过三年,皇子因一场风寒而去,先帝亦甚为怜惜,将亡子封了庐陵王,后来又将秦王过继给了她。不过虽是如此,董贵嫔也难免风光不继,从此门庭冷落。后来董贵嫔自请入宫中的道观中清修,除专心抚育秦王之外,不再理会宫中之事。故而多年以来,虽宫中多有风雨,董贵嫔却可安然至今。”

    我心底摇头,死了个儿子,恩情便说断就断,先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这董贵嫔倒是识时务,懂得进退之道,也算活得明白。

    “董贵嫔既曾与袁后争锋,想来当年亦曾是心高气傲之人。”

    “正是。”长公主道,“想当年我与圣上年幼之时,每当见到董贵嫔,皆不敢高声言语,唯恐冲撞。”

    “可先帝过后,董贵嫔仍是原来封号。若按往例,董贵嫔曾育有皇子,又有一皇子在她名下收养,当封太嫔。可她却仍是原来封号,不知何故”

    “还不是袁后之故。”长公主道,“袁后对董贵嫔一向怀恨在心,虽不得由头将她废黜,但也决然不会给她一点好处。先帝去世后,董贵嫔一度长居庙观之中,如同出家。”

    我又道“奴婢听闻,当年高祖登基之时,属意的太子人选并非先帝,可有其事”

    长公主讶然,道“确有。高祖元配张皇后只有一子,便是嫡长晋怀王,他在高祖称帝之前便已去世,而后,皇后亦薨。高祖一直未再立后,便是因为在太子人选上徘徊不定,悬而不决。”

    “不知先帝如何得了太子之位”

    长公主道“此事亦乃袁氏之力。当年高祖的母亲刘太后,是袁氏表亲。先帝娶于袁氏之后,不仅得了袁氏大力辅佐,亦得了刘太后支持。高祖立储之时,刘太后力排众议,最终将先帝立为太子。”

    我说“如此,公主到了董贵嫔面前,可与她先说说庐陵王,再说聊一聊先帝之事,董贵嫔自会有所主张。”

    长公主狐疑不已。

    “董贵嫔多年修习黄老,往日她到太后宫中,皆沉默寡言,而闻得我等说起政事时,亦是漠然之态,莫非如今却会突然转性”

    我笑了笑“她先前之所以不问世事,乃是无所倚仗。便如当年,她有皇子在手时,可曾向袁后示弱秦王一旦事成,她便是太后,何人会不心动”

    长公主看着我,不置可否。

    不过她并没有耽误,太后旨意下来之后,她即备了礼品,往董贵嫔宫中而去。半日之后,她从宫中回来,告诉我,如我所言,董贵嫔并未表态,但她并未像从前那般全无兴趣,相反,她与长公主谈起了些近来的宫中之事,还问起了皇帝的身体。

    我知道此事已有了门路,道“想来假以时日,董贵嫔必有消息。”

    长公主颔首“但愿如此。”

    此事倒是顺利。

    就在公子入朝的前一日,董贵嫔宫中传来消息,说她头疼病又犯了,夜不能寐。太后仍旧将长公主派去探望,长公主没有怠慢,当日即又带着些名贵的补品进了宫城,往董贵嫔宫中而去。

    此番,她带上了我。

    在公子面前,她推说前两日聚宴时,杨氏说近来不顺,要我给她算上一算,今日刚好都要入宫探望太后,便带我一道去。

    公子皱眉“霓生虽会卜卦,却非万能,怎么什么事都让她算”

    长公主道“算一算又何妨,那是你表舅母,你便如此吝啬”

    公子道“我也去。”

    “都是些妇人之事,你去做甚。”长公主道,“且今日你父亲兄长都不在,家中若有宾客来访,连个出面的主人也没有,成什么样”

    公子被长公主一番道理堵回来,只得作罢。

    “如此,母亲早去早回。”他说着,看我一眼。

    “知晓了,你回去吧。”长公主说罢,在内侍的搀扶下,转身登车。

    车马辚辚离开府前,往内宫而去。

    “元初对你甚为在意。”路上,长公主忽而道。

    我愣了愣,看向她,只见她似笑非笑,描画精致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公子方才必是又疑心奴婢参与大事谋划,故而那般说话。”我说。

    “我说的不是方才。”长公主道,“我说的是他去淮南之事,你有何说法”

    她终究还是问起了。我并不慌乱,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答道“此事,奴婢亦问过了公子。那时公子在雒阳无事可做,又无游乐,实在腻烦了,便想出去散心。那时他正好闻得奴婢在淮南,公子从未去过,便索性也跟了去。”

    “哦”长公主看上去不置可否。

    我无辜道“奴婢所言句句是实,公主若不信,不若去问公子。”

    其实我希望她继续驳斥我,认为我嘴硬狡猾,实则对她的宝贝儿子图谋不轨,然后打心底想把我赶走。

    可惜长公主并没有坚持,只淡淡道“罢了。”说完,不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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