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属下会意,抱拳行礼离去。
    月明星稀,驿馆二楼上,瑗宛支颐望月。
    身后春柳和彩屏正在铺床,赵嬷嬷在旁折衣裳。
    难得这样清净。过往在王家的一切,便如一场旧梦般逝去了。瑗宛想得很远,回到姑苏,先修葺祖宅,然后把所有田庄的管事都叫来见见,瞧瞧近年来的帐。王仁海在里头应该安插了不少他的自己人,也要细心查验,把钉子一个个拔出去。
    家里有铺子,有田庄,不怕没收成。届时每年要送一些珍珠丝绸等当地特产到京城给楚渊,算是感谢他一路相助。那位假哥哥顾引也要谢的,暂时要委屈他陪着她支应门庭,等一切安顿好才能放他去呢。他们这些替人奔命的,也实在很辛苦。
    许是心情好的缘故,这晚睡得特别香甜。
    夏奕和楚渊一行在临城停下了。
    楚渊心疾发作,随行太医不建议他匆忙赶路。夏奕和属下议完事,推门进来瞧他,楚荻也在,老人满面泪痕,不知方才父子二人说了什么,屋中气氛颇为悲伤。
    楚渊见夏奕来,坚持要起身行礼。
    他这个毛病,不时发作。有时只是微痛,吃了药就好。有时痛起来手脚冰凉,走也走不得,得静养。为了夏奕逼宫的事,他没少在里头出谋划策,又为了瑗宛多番出力,他这幅身体早就亏空得不成样子,弦拉的太紧终于绷不住,这才病发了。
    楚荻站起身,让位给夏奕,“王爷,犬子的病情容不得他继续这么赶路,不敢耽搁王爷的行程,莫如王爷照常上路,留犬子在此休整数日再行。”
    夏奕也是这个意思,他坐在椅上,声线沉沉地道“溪亭,你好生休养,不必挂念”
    话音未落,忽听外头一声哨响。
    他们行动有一套自己制定的传信口诀,这哨声表示有紧急情况回报。
    夏奕正欲起身,楚渊比他更先一步开口,“进来。”他关心夏奕的事,恨自己身体不争气。
    门被打开,从外滚进来一个浴血的人,脸上戴着半块面具,竟是假扮瑗宛兄长的顾引。
    “公子,属下办事不力。”他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楚渊一见是他,就知是瑗宛出事了,他急忙道“发生何事陆姑娘如何了”
    顾引不敢抬头,闷声答话,“昨夜驿馆受袭,属下与人缠斗,听见侍婢惊呼,才知道陆姑娘不见了。属下抓了两个活口,一个挨不住刑死了,一个招认,是司礼监郑敏的人。”
    夏奕抿唇望向楚渊,见他苍白的脸上因心急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楚渊掀开被子就要下地,被楚荻一把按住,“你干什么你得静养,这些事不要理会,叫底下人去追就是。”
    那陆姑娘是什么人,楚荻并不知底细。
    楚渊已失了理智,他挣开父亲,“来不及了,陆姑娘落到那阉人手里,凶多吉少,我得救她,我得救她。”
    他赤着双足就朝外走,要去调遣将领发号施令。
    夏奕缓缓站起身,“溪亭。”
    楚渊紧张那个女人,他是知道的。但此时楚渊不宜操劳。
    楚渊脸上有他从未见过的焦急惊恐,夏奕望着他,鬼使神差般道“本王命人去把她追回,你放心。”
    “你放心”。这三个字蕴着无比深沉的分量。夏奕若说能做到,便一定做得到。
    楚渊嘴唇颤了颤,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王爷。”
    夏奕点点头,瞥了地上跪着的顾引一眼,然后负手踱了出去。
    瑗宛发觉自己在一张陌生的架子床上醒来。
    四周的摆设也陌生,彩屏春柳都不见了。
    她想坐起来,发觉自己手腕动不了。
    垂头一瞧,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着,用绸带绑在床的四角。
    瞳孔猛然缩了缩,她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
    门外有窸窣的人声,她已落到别人手上,开口呼救无用。
    片刻,门被推开。郑敏坐在四轮推车上,被人推入进来。
    瑗宛闭着眼,佯装未醒。然后听见一个熟悉得让她恐惧的声音。
    “看看,咱家就说,一定是她。这般绝色,世上可不多。”
    郑敏挥了挥手,命推他进来的人离开。他靠近床帷,目光顺着瑗宛的脸蛋一路朝下看,然后伸手,握住瑗宛足上的那只粉色锦缎绣鞋。
    少女身上香软,连脚丫也是可爱的,隔着绣鞋捏握,也感受得到它的小巧宜人。
    瑗宛浑身紧绷,这种感觉,比杀了她还难受。她若没记错,此人伤得很重,且适才仿佛是乘车被人推进来的,她若翻身把他撞开,有没有可能
    雨雾氤氲,夏奕着玄色劲装,坐在骏马之上。前头有数十禁卫,都着黑色锦衣,指着一座小楼道“属下追踪至此,那些人应该就在楼里。”
    百花楼,云城风月场,地处闹市,每日迎来送往客多如云,郑敏若藏到这里,也不怪乎一直没将他找到。
    楼内,少女剧烈挣扎着,郑敏像玩弄猎物一般,慢慢的磨搓她的意志。她动不了,手足被缚,身不由己。
    他伸手去解她的衣带,瑗宛别过头,眼泪一路淌到枕上。
    忽然外头大乱,有人闯进来,“督公,不好啦,不好啦,淮阳王带着人搜来了现在小楼被围,督公赶紧跟属下避避。”
    郑敏吓得脸色发青,他转回头看着瑗宛,“你们你们设计咱家”
    瑗宛抿唇不语,嘴唇已经咬破,渗出鲜艳的血珠。
    来不及了,郑敏只得抛下他,被从人背在背上,慌忙逃窜。
    夏奕围了这里,便说明他带来的那些护卫四周的力量,都已被拔除了。
    终究是输了。
    淮阳王不顾京城大局,竟折返回来,为救一个女人。
    走廊两侧都站着黑衣禁卫,夏奕走在中间地板上,径直往里去。
    昏昏暗暗一间屋子,燃着劣质的熏香。
    床幔半掩,依稀辨认出一个女人的轮廓。
    他不知自己为何走进来。
    也许是知道楚渊对她在意,所以替他来瞧瞧,她是不是已被污了身子
    这念头荒唐可笑。他按下心底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然后眼睛望向床内。
    少女仰面躺着,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穿着薄薄的绢袜,向下松脱了一点儿,露出细白的脚踝,被一根红绸带系在床角。
    手腕已经勒红了,上头错综的痕迹,显然挣扎得不轻。
    他抽剑挥断绸带。才敢去瞧她的脸。
    她闭着眼,眼泪一串串往下流。
    美人垂泪,哭得人跟着心痛不已。
    这样柔弱的女孩子,适才经受过什么他来得虽然足够快,可追踪郑敏并不容易,还是耽搁了一会儿。这一会儿,已经足够发生些什么。
    他视线下移,掠过她被解开一点的衣带。还好还好。肌肤都好好盖在衣裳下面,并无不妥,可见郑敏还没将她如何。
    只是她哭得伤心,方才定然是吓坏了。嘴唇都咬破了一块,血珠子沁在唇上,沁得她容色更艳。
    霜肌艳唇,墨发水眸。这是怎样的绝色。
    他将她束缚解开,然后背转过身。
    他说“起来,随我走。”
    瑗宛听见这个声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难堪。
    太难堪了,自己这幅样子,都被他瞧了去。
    她挣扎着爬起来,刚才被缚顽抗,已经脱力,此刻手脚直打颤,适才当真吓坏了。
    她下地不稳,眼看跌倒。
    夏奕下意识伸手搀她,手臂一收,纤细的腰身入怀,两团叫人没法忽视的绵软撞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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