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阳郡。

    某个穿着淡青色衣服的男子坐在案几前,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几个华服男子。

    “真的不知道”淡淡的五个字中,一股杀气弥漫。

    几个华服男子脸色苍白,勉强鼓气勇气,解释道“沈子晨忽然连夜离开,待我等发觉,已经是第二日的晚间,我等实在是真的不知道他的去向,更不知道他为何匆匆离去。”

    沈子晨是县丞,一县之中,除了知县,就是他最大,手中还有人手,他们这些小小的官吏士绅,哪里能管得了他呢但这些话,却万万不能和眼前的这个人解释,只看站在那人背后,手握刀柄的士卒,就知道回答中稍有不慎,就会被立刻斩杀。

    “沈子晨离开之前,可有异样县中可有人追赶”淡青色衣服男子盯着几个华服男子的眼睛。

    几个人一起摇头,哪有什么异样,就那么平平常常的,既没有忽然大吵大闹,也没有酒宴什么的,更没有神情大变,手足发抖,意味深长的眼神什么,前一日的白天,大伙儿还按部就班的在县衙处理公务,第二天就没见沈子晨的人影,到的晚间,顺道过去探问的时候,才发觉人去楼空。

    “我等以为只是家中有了急事”某个华服男子颤抖着道。才一天不见,又是县里的二把手,家中也没有什么凌乱遇贼遇害的模样,众人只当沈子晨是为了私事离开,也没多做关注,要不是这个淡青色衣服男子找上门,谁都不会放在心上,又哪里会派人去追。

    淡青色衣服男子盯着众人,没有看出一丝的异常,终于叹了口气。

    “来人,押下去,严加审问。”

    惨叫声中,几个士卒将华服男子们拖走。

    “看来我们是错过了沈子晨。”淡青色衣服男子道。

    几个坐在淡青色衣服男子身后的人点头,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些,急急忙忙的一路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错过了。

    “我们必须立刻往回赶,沈子晨必然在通往洛阳的某个角落。”一个短须男子道,一路赶来,日夜兼程,难免会和日行夜宿的沈子晨错过,沈子晨多半还在路上,没有到达洛阳,否则,洛阳方面就会有消息。

    “来不及了。”一个黑脸的男子摇头,错过了这么久,只怕事情已经到了最坏的境地。

    “事到如今,只有公开追查了。”淡青色衣服男子道。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缓缓的点头,无论如何,找到沈子晨是第一要务,其他都顾不得了。

    “立即传信各个郡县,朝廷命官沈子晨失踪,沿路所有官府一应配合搜寻。”淡青色衣服男子下令道。

    “双管齐下,我们立刻启程回洛阳,沿路搜查所有郡县,沈子晨经过的地方,一定有痕迹留下。”

    某个大宅院中。

    几十个人如坐针毡,有大队的人马,进入厉阳郡,指名道姓寻找沈子晨,消息早已传遍了各处,沈家老宅虽然在邻县,同样很快得到了消息。

    “官府在找子晨。”沈沐琛坐在首座,缓缓的道,目光从大堂中几十人的脸上扫过。

    几十人个个惊慌失措,他们多多少少都知道,沈子晨招惹了段家。

    “唉,真不该让子晨去了并州道啊。”坐在沈沐琛身边的沈沐衍叹息,沈家几代经商,钱财是有些,但是地位卑微,任谁都能打上门。沈子晨就去投了并州道,指望搏个行伍出身,结果搏倒是搏成功了,衣锦还乡,成了隔壁县的县丞,威风八面,可是,却在并州得罪了段家。

    “段家是我们能够招惹的吗”大堂中,有人低声道。虽然沈子晨得罪的是段家的旁系,但段家枝繁叶茂,再怎么是旁系,也不是毫无根基的沈家能够招惹的。

    虽然沈子晨和段家的仇怨,也就是吵架争功劳之类的,没到要见血分生死的地步,但是,以段家的力量,随便就能让沈子晨丢官,或者找个由头,断了沈家的生意,抓几个人下狱什么的。

    瞧,沈子晨现在不是连老家都不敢回,漏夜逃亡了,只怕这官,是当到头了。

    “我就知道,大哥惹了天大的麻烦。”沈子涵站起来,几乎带倒了椅子,才当了几天县丞,家族还没有享受到光耀门庭的好处,立马就要招惹上大祸。

    好几个人立刻冷冷的盯着沈子涵,沈子晨当县丞的时候,沈子涵比谁都要嚣张,就差在县里横着走了,如今沈子晨一倒霉,立马就翻脸,真是典型的小人。

    “那些官府的人,未必就是帮段家的。”沈子敬忽然出声道,好多人立刻就点头附和。

    看那些来找沈子晨的人,个个满脸横肉,看人的眼神只盯着人的脖子看,傻瓜都知道是军中的悍卒,沈子晨同样是行伍出身,说不定是他为了对抗段家,召唤来助拳的军中袍泽呢,见到沈子晨忽然失踪,自然会四处打听。

    “他们没有来骚扰我们沈家,肯定不是段家的人。”有人从另一个角度辩证那些人是友非敌。

    “难道你们以为,沈子晨能请的动朝廷的大官,为他出头对付段家”沈沐琛老脸通红,厉声道,对这群儿孙辈实在失望透了,这么多年生意人,不知道结交大官,是要银子的

    “沈子晨动没动银子,沈家上上下下会不知道

    小小的一个沈家,就算在厉阳也算不上很有头脸,否则怎么会一直被欺负

    沈家又能拿的出多少银钱结好权贵

    段家是一只老虎,沈家就是一只蚂蚁,有谁会为了蚂蚁,得罪老虎”

    沈沐琛的言语,满满的自卑自贱和负能量,年轻一辈的沈子敬等人是不服的,难道世上就没有重情义,轻生死的真汉子哪里能用铜臭,去看待军中一起刀头舔血的袍泽。

    但是,沈家几辈子积累下来的贱商经历,血泪教训,让沈子敬等人沉默了。

    简简单单,只要进了县衙,向那几个满脸横肉的家伙问问,就能知道是友是敌,偏偏他们一个都不敢。

    知县老爷在那些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这些见了衙役就要弯腰的低贱商人,又怎么敢和贵人说话

    “是子晨的朋友也罢,是段家的人也罢,敌不动,我不动,我们要像泰山之石,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沈沐琛看着沈沐衍,缩头乌龟很可耻,但是,有时候是最好的办法。

    沈沐衍缓缓点头,要是来人是友,总归能借着沈子晨的关系,得到利益,晚一点也无妨,要是来人是敌,那么一定要和沈子晨撇清关系,万万不能因为沈子晨,断送了全族的前程。

    有人匆匆的走进大堂禀告“沈子桐回来了。”

    沈沐衍点头“让他进来。”

    沈子桐是沈家外出经商的几个子弟之一,前些时日派遣到了汝南一带。

    沈子桐匆匆进来,脸色不太好,他看看左右,又小心的关上了门,这才问道“子晨呢”

    “子晨失踪了。”沈子敬道。

    沈子桐跌足道“我在汝南见到的,果然是子晨。”

    大堂内的人一齐盯着他,沈子敬急忙问道“子晨呢他去汝南干什么他和谁在一起”

    沈子桐长叹“子晨死了”

    大堂内爆发出阵阵惊呼声,每个人都在大声的询问沈子桐,却吵闹的什么都听不清。

    “都给我闭嘴”沈沐琛用力的把茶杯砸在地上,清脆的声音,终于让大堂内恢复了安静。

    “你把经过,详详细细的说来”沈沐琛伸手指着沈子桐的鼻子,厉声道,沈子晨是家族中好不容易出现的朝廷官员,还指望他带着整个家族,走上更高的位置,怎么就死了呢必须说清楚

    事情很简单,沈子桐经过汝南的时候,意外的在县衙外,见到了沈子晨的马车,眼看熟悉的马车上处处鲜血,他立刻吓住了,小心的打探,很快就听说了十几个过路人被仇杀的消息。

    “你有没有看到尸体”沈沐琛急切的问道。

    “没有。”沈子桐道,吓都吓死了,立马逃了回来,哪里有空去管尸体不尸体的,他也知道这事情做得不太妥当,起码该去认尸的,急忙辩解着“死了十几人,只有一个妇人,其余都是男子,有两个孩子幸存,大得十三四岁,小的只有三四岁,这不是雪亭和雪岚,还会是谁”

    大堂内的人惊呆了,说好了不过是意气之争,怎么忽然要严重到杀人全家了

    段家就这么肆意妄为,不把人命当人命吗

    忽然有清脆的茶碗碰撞声,众人看去,才发现是沈沐衍端着茶盏的手在发抖。

    没人笑他,大堂内人人都在发抖。

    小小的生意人,小小的家族之间的纠纷,为何忽然要闹到杀十几人

    那些大家族大门阀的世界,实在是太遥不可攀了。

    沈沐衍颤抖着喝了一口茶水,重重的放到案几上,道“大祸临头了事情断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子晨是什么人是朝廷命官杀官就是造反

    段家会为了小小的龌龊,杀了朝廷命官段家有几个脑袋”

    大堂内的沈氏族人纷纷点头,脸色更加的黑了。小小的沈家惹了段家,段家若是一心要报复,大可以先找个鸡鸣狗盗的由头,罢了沈子晨的官,贬为庶民,然后自然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就算真的一心要杀人泄愤,杀个平民百姓,自然比杀个官员要容易万倍。

    “糟了,大哥牵涉到了惊天的秘密了”沈子涵惊慌失措,恨极了沈子晨。怪不得沈子晨连夜带着妻女逃离,怪不得一声不吭,有家不回,原来是丢下族中父老逃命啊太无耻了

    大堂中一群人看沈子涵,这家伙虽然没有下限,但是,这次很有可能被他蒙对了。

    朝廷命官都被杀了,怎么看都是阴谋重重。

    “我家要是牵连了进去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沈子涵惊恐的缩在地上惨叫。

    一炷香之前,还在鄙夷沈子涵人品低下的人,同样感同身受,谁都不想因为沈子晨的缘故,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杀了。

    “应该不至于。”沈沐琛道。

    整个家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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