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夕在他眼中看到淡淡的笑意,便反应过来他在说笑, 她画的没那么差吧虽则只勾勒了简单的线条, 可这女子很有几分自己的神韵, 怎么会像春宫图宋朝夕便说“一定是宿墨的原因我才没发挥好,若说这是春宫图, 那也应该有国公爷。”
    说完便在女子的后面加了一众围观的人,其中那位手执冷剑的一看就是容璟。
    她画功虽然一般, 却活灵活现,容璟失笑, 他知道她在写医案,他第一次见她写字,成亲至今他还没发现什么是她学不会的,不曾想她字写得这般一言难尽, 简直是让人看不下去的程度, 连基本的章法和架构都不懂。容璟眉心一跳一跳的。
    “字要好好写, 写端正了。”
    宋朝夕辩解道“国公爷此言差矣,国公爷看过大夫字端正的吗都写得端端正正, 药方一准被人学去了,爷你不懂, 这样写更快些。”
    “你写的旁的字也是这样吧”
    青竹进来替她润笔, 宋朝夕把毛笔递给他, 他自然地接过, 捏起毛笔写了几个字, 他是握剑的手, 所以写字格外稳,简直是把字写活了,力透纸背,有雷霆万钧之势,宋朝夕默默不说话了,想一想说“术业有专攻,国公爷就当没看到吧”
    她惯会耍赖歪缠,他简直说不过她,不由笑了笑,“我又不是要逼你练字,这世上写字好看的多,不好看的却难得有几个。”
    宋朝夕被逗笑,虽还板着脸,红唇却要翘不翘,他站在那背脊挺直,气势威严,眼神却格外温和。
    “也不是特别丑,就是没你写的好而已,既然国公爷羡慕我这样的字,觉得我这字难得,那我就教国公爷一番,”她说着就上去握住他的手,容璟生平第一次被女子握手,她本就高挑,他还高她许多,以至于她不得不踮脚靠近,她乌黑的头发落在他肩膀上,淡淡的玫瑰香传来。
    容璟余光看到她柔软的地方贴着他的手臂,线条很明显,他不由想起那日拔步床上,她因为小日子没过,俩人第一次那番,他原也没指望能和她如此亲密,但最后俩人都从中得到了欢愉,她那时就缩在他怀里,身子起伏,柔软又香甜,叫人爱不释手。宋朝夕察觉他在走神,唇角微微勾着,语气有几分缱绻,“国公爷,写字走神怎么行看我教你,字就要这样写。”
    他力道极大,他若是不配合她根本拿不动她的手,但他由着她,宋朝夕便握住他的手画了几个字。
    但她教不动他,无论怎么写他的字都很好看,她出神之际腰被人搂住,容璟从后面拢着她,握住她的手蘸了毛笔,平静道“教字不是你那样教的,朝夕,若你早几年遇见我,我带你写字,你的字恐怕不会这样。”
    他说话徐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气息呵在她耳边有些痒痒的。
    宋朝夕有些心不在焉,觉得他连气息都灼热,可他偏偏正经极了。她不愿意写了,便干脆撒娇,转身踮脚亲了亲他的下巴,容璟如寒潭般的眼眸变了变,语气有些无奈“朝夕,你又来招我。”
    宋朝夕仰着头,任发丝垂落,她勾着他的脖子,爱娇地蹭了蹭他,语气还特别无辜“谁招你了我写的好好的,是国公爷非要进来招惹我。”
    她眉头轻挑,眉间带着几分风流,容璟忽然就理解为何容媛每次看到她都脸红了。她这模样十分爱娇,他挑起她的发,正要说话,门口传来梁十一的声音“主子,皇上派人来宣您进宫。”
    容璟神色瞬间清明了,宋朝夕一口咬住他的耳垂,发泄一般,容璟无奈地拉开她,“你早些歇息,我会尽快回来的。”
    他虽然这样说,但十有是回不了的,好在宋朝夕也习惯了。
    槅扇窗外天才微微亮,顾颜便收到沈氏递来的消息,信中沈氏大诉苦水,说宋程昱母子近日十分嚣张,因宋程昱功课好,被宋丰茂和老太太给予厚望,连带给谢氏的宠幸也多了,而宋嘉良前几日打伤了宋丰茂同僚家的嫡幼子,被宋丰茂罚去跪祠堂,宋丰茂已经很久没去沈氏房里了,沈氏连找人诉苦的地儿都没有。
    顾颜一想到谢氏母子的得意样,就恨不得把牙咬碎,她自小就看不惯这对母子,看着置身事外却处处抢风头,宋嘉良事事比不过宋程昱便罢了,沈氏也争不过谢氏,若她在国公府得意一些便罢了,沈氏还能有个指望。偏偏她日子过得也不顺,明明她未卜先知,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却每每当她得意时,就有一双手把她拉回去打为原型。
    顾颜带着丫鬟和程妈妈去老太太房里给老太太请安,恰好宋朝夕也在。老太太近日有些咳嗽,起的迟了一些,宋朝夕便在外间等了等,顾颜见到她,屈身行礼“请母亲安。”
    宋朝夕眯着眼要笑不笑道“世子夫人经书抄的如何了”
    顾颜咬咬牙,她近日手都抄疼了,她总算明白宋朝夕没安好心,经书抄写一本两本倒罢了,抄写一个月简直是要人命,再者她手本来就被七王爷折伤,抄写起来别别扭扭的,总觉得不顺手。起先只要抄写两个多时辰就能完成的经书,如今要抄写三四个时辰,偏偏这不是抄给宋朝夕,而是抄给她亲婆婆的,是她自己打着孝义的旗号要去给亲婆婆上相,如今宋朝夕不过是推她一把,就算说出去人家也只会夸宋朝夕大度,到最后受苦的还是她
    顾颜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阴沉,“儿媳日日都在抄写。”
    “哦巧了,我近日也喜欢看经书,既然你抄写了那么多日,总该有些心得才对,挑几句说与我听听,也好让我有些长进。”宋朝夕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戳着青竹刚做的香囊,有些懒懒的。
    抄经而已,有什么可说的顾颜心气难平,自打宋朝夕出现她就一直不顺利,要是宋朝夕待在扬州不回来,她作为侯府唯一的嫡女,也不会这样憋屈,心头血什么的,为何她非要宋朝夕的心头血才能活下来,她简直活得像这个世界的女配,被宋朝夕这个恶女主处处打压,事事不顺。双生姐姐宋朝夕是她的噩梦。
    顾颜敛眸道“儿媳见识粗浅,只记得书中说,人来这世上走一遭是一场修行,儿媳有些参不透,若是修行总有修得好和修得不好的人,这所谓的公平不也是不公平”
    宋朝夕挑眉,掀起眼帘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你我一般年岁,偏偏我是婆婆,你是儿媳,只能说世事没有绝对的,世子夫人还是想开点好,这世道又不是围着谁一个人转,人人都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个,实则世间众生,都是自己的主角,非要把自己当主角烘托别人成了配角,也是一点意义没有。”
    顾颜总觉得她这话意有所知,却一时想不明白,宋朝夕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
    今日没有旁人在,丫鬟们又都在里屋伺候老太太更衣,顾颜心情不愉,也不再虚与委蛇,“听闻母亲在侯府还有个同胞妹妹,不知母亲与妹妹感情如何”
    宋朝夕心里一哂,差点给顾颜叫好,她果然是有几分胆量的,明明自己就是宋朝颜,却偏偏装成不认识的样子,来刺探自己对妹妹的看法。宋朝夕端坐了一些,十指交叠,忍不住笑了“我幼妹身子不好,我因此自幼被送去扬州,与幼妹感情并不深厚,不过她倒是与你有几分相似”
    顾颜浑身僵硬,脸上闪过明显的愕然与慌张,好在瞬间敛住了,她没想到宋朝夕竟然会说她和宋朝颜有几分像,明明连容恒都没看出来,这几日容恒经常端详着她的脸,说她的容貌变了许多,可宋朝夕只与自己相处了一两月,怎会发现
    她很快镇定下来,语气如常“母亲说笑了,儿媳哪能和母亲的亲妹妹比”
    宋朝夕站起来,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你和她侧脸有几分相似,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像,要不是知道你来自嘉庆侯府,又是太后赐的婚,我真怀疑你是她咧。”
    顾颜笑得勉强,又听出宋朝夕并未真正怀疑,才松了口气,俩人离的很近,顾颜看向站在花瓶前的宋朝夕,莫名的,觉得那花瓶像在暗示着她什么,她忽而生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眼见着里头来人了,她来不及深究,便咬咬牙猛地往侧面一倒。
    清脆的花瓶落地声传遍整间屋子,顾颜又“恰好”脚步一滑,就打算往花瓶碎片的边上倒去。按照她的计划,如此倒下并不会让自己受伤,等老夫人出来后她再装一番可怜,定然能让老夫人看清宋朝夕的真面目,届时她有老夫人的宠爱,在这家里也能好过几分。
    谁知她身子好没落下呢,腰间的璎珞却被宋朝夕猛地抓住,宋朝夕挑眉看着眼前这张羸弱的脸,简直想笑,真不愧是女主,时时刻刻都这般我见犹怜,若让她就这样倒下去,等丫鬟出来看到,定然会以为她们婆媳失和,虽则她们确实不睦,可让宋朝颜占了先机,这不是宋朝夕愿意看到的。
    她紧紧拉住顾颜腰间的璎珞,把顾颜拉懵了。
    预想中的身体坠落没发生,顾颜定在半空中,愕然地看向宋朝夕。
    宋朝夕心里嗤笑,这位女主的戏可真多,想以此来陷害她还要不伤到自己世间哪有那样的好事既然她喜欢这一地的碎瓷片,宋朝夕怎能不成全她
    于是,她笑着松了手,在顾颜惊慌失措的目光下无辜地往后退了一步,顾颜满脸惊愕,她万万没想到宋朝夕会松手还以为宋朝夕好心救她呢。这一下摔得结结实实,她下意识伸手撑地,因为左手受伤,她便使了用手,钻心的疼痛传来,顾颜这才察觉到她掌心竟刺进一块很大的瓷片,腿上也疼得厉害,她不由慌了神,眼泪真的冒出来了,哭着嚷嚷“母亲,你为什么”
    顾颜话说一半,却足够惹人联想了,这时穿着暗黄色杭绸褙子的程妈妈走进来,她奔向顾颜,用看恶毒继母的眼神看向宋朝夕,还不忘含泪控诉“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对世子夫人她好歹也是您的儿媳啊”
    被她这么嚷嚷,阖屋的人都听到了,老太太刚洗漱好,听到声音便出来了,溪月端详着老太太莫测的神色,温声问“世子夫人可是不小心摔到了”
    顾颜垂下头,委屈地捂着受伤的右手,她一句话不说,却偏偏咬牙看了宋朝夕一眼,又很快缩回视线,落在旁人眼里,便是被婆婆欺负的,想说又不敢说,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了。
    她是真委屈,她明明只是想装装样子的,按照她原来的姿势摔倒,虽看着惊心,却并不会真正伤到自己,可如今她不仅真摔了,还摔得这么严重,虽说是她算计的宋朝夕,可宋朝夕明明能拉住她却没有,她怀疑宋朝夕就是故意的,要不是宋朝夕,她手上怎么会被瓷片割伤本就伤了左手,现在还伤了右手,她这手还能保住吗
    她下巴削尖,脸色苍白没有血色,泪汪汪的眼睛像是在控诉,寻常人见了难免觉得她可怜,下意识就想信她,再者宋朝夕本就是继母,她们这些丫鬟不论在里屋还是在外面洒扫的,都听到外间说话的声音有些大,想必婆媳俩是在争吵了,自古以来,婆媳矛盾就是避免不了的,俩人又是差不多的年岁,难免会失和。
    且宋朝夕看着本就比顾颜强势一些,若说宋朝夕要惩罚顾颜也不是不可能,但宋朝夕再怎么看儿媳不顺眼,也不能光明正大在老太太房里发飙啊看把这娇滴滴的儿媳妇弄的,左手还包着布呢,右手又伤了,多可怜啊。
    程妈妈早就看宋朝夕不痛快,前几日廖氏来也提醒程妈妈,千万不能让这个继夫人为虎作伥,廖氏说得对,顾颜好歹是世子爷的儿媳,是自己这头的,若有事她一定要帮着的,是以,程妈妈看向老夫人,哭诉道
    “老太太,恕老奴多一句嘴,纵然国公夫人对世子夫人有不满,也不该这般国公夫人,世子夫人到底说了什么花瓶都打碎了,手也伤成这样了,她到底是您的晚辈,她犯什么错您教导就行,您何必下这么重的手也就是我们家夫人走得早,否则以我们家夫人的仁善,断不会给世子夫人这样的罪受”
    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看向受伤的顾颜,只沉声道“去请大夫过来。”
    溪月眉心一跳,她知道宋朝夕就是大夫,可老夫人却没有叫宋朝夕医治,这番举动也不知道老夫人信不信国公夫人。
    而国公夫人自始至终就没什么表情,只要笑不笑地看向被人拉起来的顾颜,脸上一丝慌乱也无。
    国公府去医馆找大夫,大夫自然不敢怠慢,很快便进来了,宋朝夕倒没料到一同进来的还有一袭蓝色锦袍的容恒,容恒视线掠过一地的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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