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令婉咬牙切齿“她心气高,后年及笄,定有无数世家子弟求亲,何必招惹哥哥。”

    令窈从未觉得郑令婉如现下这般讨喜,夹一块葱扒羊肉给郑令婉,道“她还说要考女学士,若真是考上女学士,哪还瞧得上二哥哥。”

    郑令婉狠狠咬一口牛肉“谁要她瞧得上,我还嫌她配不上二哥哥呢。”

    这就是家中妯娌多的坏处了。令窈恍然自省,她与郑令婉,可不就是别人家中百般挑剔日日给新妇脸色看的小姑子吗

    她久久发呆,郑令婉问“四妹妹,难道你认为我说得不对吗”

    令窈深呼一口气,鄙夷自己丑恶的嘴脸,却还是忍不住说“二姐说得对,她南文英配不上。”

    郑令婉往令窈碗里夹鹿脯,同仇敌忾“四妹妹多吃些。”

    游宴人来人往,高台上的戏班子已经唱过两回,郑嘉和还未归席。令窈吃饱喝足,实在闷得慌,独自离席到外面透透气,顺便,寻一下她那不知所踪的兄长。

    逛遍周围三个石亭,仍不见郑嘉和,走了好远一段路,终于在廊街尽头的松柏树下找到人。

    令窈抿抿嘴,没出声,就站在原地,不躲不闪,打算等南文英发现她。

    只是,南文英压根就没注意周围动静,一心放在郑嘉和身上,羞着脑袋,连句话都说不出,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此番女儿家面对心上人惴惴不安的羞态,被令窈瞧在眼中,她没有体会过,不能理解,鼓起双腮,心中默念,快点发现她啊。

    郑嘉和的声音缓缓响起“南姑娘,你若无事,我便回去了。”

    南文英一急,开口“二郎,我有话同你说。”

    顷刻,郑嘉和“有些话不必说,我少不更事,体弱多病,又无功名在身,南姑娘莫要错付真心。”

    南文英红了眼“我不在乎,真心是我自己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

    令窈诧异,为南文英的直接了当,也为郑嘉和的招花引蝶。

    她明明记得郑嘉和没有什么爱慕者,无论是腿伤未愈之前还是身体好全之后,与他郑嘉和往来的女孩子,除了府里这几个姊妹,再无旁人。

    原来,是她太过关心自己,所以才不知道他十五岁时就已勾得南府姑娘为他倾倒。

    令窈踮起脚,她想看一看此刻郑嘉和脸上的神情,可是他背对着她,她脖子折断也望不见他的面容。令窈闷闷地想,大概仍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也没什么好看。

    正前方南文英泪盈于睫,未免两人难堪,令窈决定做回好事她悄悄退回去几步,装作刚从廊街过来的样子,大声喊“欸,二哥哥,我总算找到你了。”

    南文英见是她,立马拿巾帕擦了眼,哑着声说“哥哥还在等我,我先走一步。”

    不等令窈往前,南文英已经跑得没有踪影。令窈假意问“二哥哥,她怎么一看到我就跑难道我长得很吓人吗”

    郑嘉和抬眸,漆黑的眼眸簇起笑意“我知道你刚才什么都听见了。”

    令窈被点破,懒得否认,蹲下去,脑袋搁他膝上,眨着眼睛问“兄长脑后长了眼睛吗”

    郑嘉和轻点她的鼻尖“我闻见你身上熏的水芙蓉香,便知道你来了。”

    令窈捞起袖子猛嗅,她不爱浓香,因这水芙蓉香清雅香甜,若有若无,近身时方能嗅到一丝香气,所以她才近日爱用它。郑嘉和长了一张狗鼻子不成

    “哥哥,你怪我吗”

    郑嘉和不解“我为何要怪你”

    “我撞破你的好事。”

    “卿卿认为这是好事”

    令窈嘟嚷“有人将想自己说亲给你,难道不是好事吗”

    郑嘉和双手环过她的腋下,动作温柔,令窈没有抗拒,任由他弯腰将她扶起。她本以为他会吃力,毕竟他下半身没有知觉,不曾想,他却毫不费劲。

    她被扶起后,小孩子气般又蹲下去,抱住他的腿,想要他再来一次。

    郑嘉和却没有如她愿,他放开手,目光眺望远处楼阁飞檐。令窈怕他多心,收起性子,娇娇地试探“兄长,你在想什么生气了吗”

    “我怎么舍得生卿卿的气。”郑嘉和垂眸,缱绻淡雅的气质将她整个笼罩“我在想等卿卿长大以后,该有多少男子为卿卿神魂颠倒。”

    他提及她的得意事,令窈笑声清脆,道“过两年便知道了。”未免自大,她将话题引回他身上“哥哥也一样,一定还会有更多女子对哥哥芳心暗许。”

    郑嘉和摇摇头。

    令窈疑惑,问“哥哥是怕自己挑花眼吗”

    郑嘉和凝视她,令窈以为他害羞,灿然一笑,又道“若哥哥不知道选哪个,就让卿卿替哥哥挑罢。”

    郑嘉和问“真的吗”

    令窈从容不迫说假话“特别真。”

    郑嘉和又笑起来,雪光映衬他半边皙白侧脸,长的睫毛,眸中似有深意,他柔声道“那就有劳卿卿。”

    令窈推郑嘉和回宴,南家的席位上只剩南康泽一人,南康泽打发人同大奶奶说,南文英身体抱恙已经回府休息。

    没人放在心上,倒是郑令婉悄悄将令窈拉到一旁,问“你赶她回去了”

    令窈来不及否认,郑令婉又道“做得好。”

    令窈还能说什么,只好含笑默认。

    三天的筵席摆完后,令窈开始着手过生日最快乐的事清点贺礼。

    她惊讶地发现孟铎也送了生日贺礼给她,虽然这份贺礼,出乎意料得俗。一樽纯金打造的仙女像。

    令窈捧着金像去找孟铎,在他面前笑得直不起腰。孟铎脸色不太好,当天夜里又补了礼给她他用她屋里的皮影排了出三国记。

    皮影戏虽好看,但更好看的是孟铎,看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做起皮影戏,变着嗓音说戏文,当真是乐趣无穷。唯一的不足,是他说着戏,还不忘给她讲大道理“人生在世就好比一出皮影戏,你以为是命定,却不知有人在背后操纵一切。”

    不等他说完,她猜出他后半句,慢条斯理地接过话头“所以说,要做操纵一切的人,不要做被人操纵的傀儡,我命由我不由天。”

    孟铎放下手中皮影“你长进了。”

    令窈托腮笑“多谢先生谬赞。”

    正月里日子过得快,天寒地冻,时间却如白驹过隙,至三月春考完毕,四月中旬,大老爷和郑嘉辞归家。

    郑府众人齐聚前厅,闲话聊毕,大老爷让人抬出圣上赐下的奇珍异宝。

    郑令清大喜“大伯,这些都是带给我们的礼物吗”三奶奶连忙拽回她。

    大老爷望向老夫人怀里歪着的令窈,“圣上龙恩浩荡,惦记卿卿今年生辰已过,这些都是圣上给卿卿补的生辰礼。”

    郑令清嫉妒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大老爷从袖兜摸出一封信,递到令窈手边“这个是太子殿下托我带给你的信。”

    令窈翻过一看,背面写着“表哥敬上,卿卿亲启。”

    不用看,也知道太子在信里写了什么,无非是小时候与她玩闹那些话,春夏秋冬全都问候一遍,再告诉她他去年新学的书。

    令窈将信扔给鬓鸦,让她收好。大老爷一愣,问“不看吗”

    令窈“晚上再看。”

    大老爷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三皇子托我告诉你,他手上的伤已经好全,无需为他牵挂。”

    令窈“嗯。”她也没挂念他,真是自作多情。

    大老爷将汴梁中人托他带给令窈的话和礼物一一拾掇,说了半个时辰,方才交往完毕。

    该做的事全都做完,按理应该如释重负,大老爷却忽然重重叹口气。

    大奶奶察觉大老爷情绪郁闷,事实上,自大老爷进府门,她就没见他笑过,仿佛有什么心事。她悄悄问“是因为嘉辞落榜的缘故吗你不太高兴。”

    众人已移开注意力,去看圣上赐下的礼物。大老爷愁眉深锁,小声说“我本以为嘉辞此次定能高中。”

    大奶奶安抚“他第一次赴考,落榜并不稀奇。”

    大老爷摆摆手“你不知道,嘉辞从考场里出来时,意气风发,告诉我他这次成竹在胸,你也知道嘉辞这孩子的性子,非十拿九稳绝不口出妄言。可是,放榜前一天,太后娘娘宣我进宫,责我好生管教卿卿,又问起此次春考府中公子是否赴考,我原想着太后娘娘关怀,是件好事,结果第二天放榜,嘉辞就落榜了。”

    大奶奶胆战心惊问“你怀疑太后娘娘故意”

    大老爷嘘声。

    大奶奶思忖,又道“你莫要多心,太后娘娘从来没有为难过我们郑家,至于暗中安排使得嘉辞落榜,就更不可能。”

    大老爷叹气“也只能这么想了。”

    夫妻俩说着话,忽然听见令窈问“大伯,此次回临安,就你和三哥哥两个人吗”

    大老爷猛地抬起头,差点忘记重要事。

    大老爷起身到老夫人跟前,道“母亲,儿子还有一事,请母亲恩准。”

    令窈替老夫人回应“你且说说。”

    大老爷“儿子此次回临安,带回昔日恩人之女,她没有别的去处,儿子想要留她在府中小住,烦请母亲安排。”

    令窈往后看,瞧见一道娇怯怯的身影正往前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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