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

    “那我呢,小芙也会吗”

    “小芙只要努力学习,也会的。”

    那时候,还没人发现周芙的天赋平庸,所有人都对她寄予厚望。

    现在,周家的少家主是谁

    是苏也还是周荇

    周芙心里有一股无端的火气,但周粥一牵着她的手她的气就全没了。

    “我不是你们周家人,还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周芙让周粥掏出弓箭,两个人向后退,周芙一手持弓一手搭箭,弓箭像两片羽毛一样,组成双翼,箭在周芙呼吸间射向石碑。

    石碑瓦解,上面的名字一点点剥落。

    周芙的呼吸与思想都在箭上,看到这一切,她格外平静。

    再次睁眼,又回到了火车上,是声音嘈杂的火车,窗外的风景随着火车前进而后退。

    “局,破了。”

    下午三点,周芙带着周粥赶到医院。周荇说爷爷已经脱离危险,还在昏迷中。周芙推开门,是周齐礼守在病床边。

    “家主好。”周芙不知道该叫什么,谨慎选了一个最不会出错的。

    周粥自然是跟着周芙叫人。

    “赶回来辛苦了。”周齐礼削了个兔子苹果给周粥,周粥兴高采烈接过,捧在手上细细看,舍不得吃。

    病房很大,没有人说话。

    周荇悄悄把正准备吃苹果的周粥偷出去,以免他在里面疯狂踩雷。

    透明泡泡松了一口气,它也是这么想的。

    病房里,周齐礼拿出遗嘱,说这是周爷爷给周芙留的东西。

    “我来不是为了看这个的。”周芙打翻遗嘱,“我也没有理由要周家的东西,您如果是因为我还姓周所以过意不去的话,我可以立刻改姓。”

    房外,周粥和周荇对视一眼,周粥嘴一撇“完了,我要叫苏粥了。”

    苏粥,不仅没有叠叠字,它还是一个地名

    而且苏芙也不好听。

    明明里面火药味十足,但周荇看着愁眉苦脸的周粥,硬是捂着嘴无声大笑了一场。

    “这是大事”周粥拉着周荇衣服,让他重视起来。

    房内,周齐礼捡起被周芙打翻的遗嘱放在桌子上,“改不改姓都随你,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周家其他人也用不了。”

    他说完就走,不管周芙的眼泪是否在眼眶中打转。

    周芙对着他的背影喊出“你个臭老头”

    直到24岁才姗姗来迟的叛逆期。

    周齐礼回头看了她一眼,严肃到僵化的面孔上泛出一丝笑意。

    没等周芙明白他在笑什么,他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周荇倒是看懂了一些,他当年叛逆的时候,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也这么喊过臭老头,但没敢当面喊,“不愧是我姐”

    “你姐什么呀你姐马上就要叫苏芙了。”周粥牙齿漏风,讲这两个字的时候格外搞笑。

    医院是吞噬时间的机器,周芙和周粥在附近一家酒店下榻,每天都往医院赶,生怕周爷爷病情有变是他们不在身边。

    周芙和爷爷关系很好,她跳的第一支舞就是爷爷手把手教会的。等周爷爷从昏迷中清醒时,周芙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了。

    周家是天师世家之首,来拜访看望周爷爷的人络绎不绝,这些人以前是周芙负责接待,但现在她全推给同样在医院的周荇。

    周荇特地跑到周芙所在的酒店反抗,但反抗两下就屈服了,他话多,说着说着就说到苏也身上,苏也和周芙几乎是相反的模样,苏也不如周芙明艳漂亮,也没有周芙落落大方,是个很害羞的姑娘,看上去比她实际年龄要小很多,但她天赋极高,画符念咒风水阴阳一点就通,听周家长辈说,她比当年的周齐礼还要更加天才。

    “周家现在虽然有人不服也姐姐,但她一拔剑,所有人都闭嘴了。”周荇说完,撩了一下前发,周粥喂了他一块西瓜,“好甜”

    周粥得意“这是我们呜呜镇的西瓜,脆皮少子还巨甜,我和小芙每天都能吃到。”

    是五梧镇。透明泡泡纠正道。

    “你居然把西瓜随身带着”周荇打量了一下周粥,又用手掂了掂他的身体,“你果然胖了。”

    一天一个瓜,变球你我他。

    “天赋还是要用对地方。”周芙后仰,倒在沙发上,她想起苏玉书说过,苏也小时候也练过箭术,但她无法平静,常常扯断弦,不管怎么练都没有效果,为此小苏也自闭了好长一段时间,苏玉书和苏伟兰完全放弃让她当下一任神婆了。

    也对,周家子弟虽然各自有擅长的地方,但在玄学届,一说起周家,必定为降服恶鬼之术。传说中的鬼王槐秋棠就是周家先祖降服的。

    继承这么强大的血脉,是没有办法和用来安抚灵魂的弓箭相容的。

    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我前几天还和她说过话,她真的好害羞。”周芙边想边说,“她长得和周荇简直一模一样”

    周芙和周荇从小各长各的,平时别说是心灵感应了,周芙打起周荇来都毫无愧疚感。

    现在明白了,原来她是在打别人的弟弟啊。

    周荇“长得也没多像吧,怎么你们都说像。”突然间来了一个和自己留着一样血,长着相似面孔的姐姐,对于周荇这个身体大学生,思想仍是现役男子高中生的人来说,“太别扭了。”

    这种感觉,在苏橙面前的周芙能体会到。

    “所以只有我没有见过苏也喽”周粥站在沙发上,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谁让那天你睡懒觉。”周爷爷突然要看他以前用过的法器,偏偏那个时候只有周芙在他身边。

    尽管她不愿意踏进周家大门,但她更不愿意让老人失望落寞,于是一咬牙,就进去了。

    周芙避着人,拿到法器,却在快要出去的档口碰到苏也,好巧不巧两人相遇的地方是在那块石碑前。

    周芙看着苏也低着头,毫无察觉地从碑前经过,看到她还羞涩地笑了笑。她的心颤了颤,周家那块碑,如果给周芙一根笔一张纸,周芙能把碑文一分不差的复制在纸上,但对于苏也来说,那块只是一个有复杂晦涩文字的碑。

    周芙至今都记得周齐礼抱着六岁的她完完整整摸过着块碑时的感受,周齐礼告诉她说碑就是周家最坚固的珍宝,是爷爷的珍宝,是他的珍宝,也是周芙的珍宝。

    现在依旧是周家的珍宝,但不再是周芙的了。

    她小时候不中用,经常被其他孩子用法术捉弄,她是周家的孩子,在玄学方面被欺负哭了反而是丢脸的事,其他孩子就是仗着这个才使劲欺负她。

    有天晚上,小周芙又被欺负了,就把自己藏起来,周齐礼找了很长时间才在石碑与花坛的夹缝中找到她。

    不到一米五的小女孩靠着碑,用胳膊环着腿,缩在阴影里。

    “爸爸,我让您丢脸了。”

    她抬起头,两道眼泪像小河一样止不住地流,睫毛也被打湿。自尊心强的小孩哭起来就像天塌了一样。

    周芙抽抽噎噎,反复说“我让你丢脸了,我让你丢脸了。”

    周齐礼把手轻轻放在周芙肩头,轻声安慰“没关系没关系。”

    他的手也在发抖。

    他的女儿在周家过的太辛苦了。

    “爸爸,我们可以搬家吗,我不想见他们,我们带着爷爷弟弟一起搬家好不好。”

    “搬到哪,你说说看。”周齐礼跟着她一起幻想。

    “搬到一个小森林里,搬到小湖边。”周芙用掌心抹眼泪,红红的脸像小猫,“我们自己过,好不好。”

    “嗯。”周齐礼答应道,“等你过完下一个生日就搬。”

    一年又一年的生日过去了,直到周芙学会用别的手段保护自己,他们也没有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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