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回去。”

    周芙挂断电话, 直愣愣坐在湖边,下午的夕阳山挡在身后,湖接收着周围一切的投影。周芙砸开一个西瓜,掰成一块一块地放在身边, 她也不吃, 就和西瓜一起在风里, 风拨开湖面一层又一层的倒影,波光粼粼水波分明。

    最后风停下来的时候, 湖变成一块完整的翡翠。

    周粥学螃蟹横行,噗吧噗吧发出可爱的小动静过来了, 他坐到周芙身边,挑了一块最大的西瓜, 两只手抓着吃。

    透明泡泡目测这块瓜比他脸还大。

    “咚咚滴滴嗒嗒”小孩一边吃瓜一边发出怪动静,三角嘴嘬起来变得更加立体。

    周芙下意识回答“啵啵哒哒”

    透明泡泡禁止婴语对话

    周粥“啵”

    周芙叹了一口气, 把他袖口挽高后,才说自己的事“爷爷病危, 我不能让他看不到我, 周粥, 我得回一趟京城。”

    “去吧, 把我带上就行。”周粥把瓜啃的乱七八糟。

    周芙有点惊讶又有点委屈, “你说的好轻松,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远离周家的, 但是我实在担心爷爷,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法远离的,小芙,你怎么能远离自己出生又长大的地方。”周粥把自己的瓜放在膝盖上,抓着两边使劲一掰, 一分为二,他把小的给周芙,“你吃吗”

    这么点大的瓜被周粥举着,上面像是被狗啃过。

    根本就没地方下嘴。

    “你自己吃,我这里还有。”周芙害怕周粥觉得自己嫌弃他的狗啃瓜,虽然确实飞快拿起一块身边的瓜,大口大口吃。

    周粥耸耸肩,收回手,自己一手一个开始吃。

    十分钟后,两个人把身边的瓜都吃完了,肚子一个比一个圆。周芙打着饱嗝,“我刚刚在说啥来着”

    周粥撑的站不起来,他缓慢地想了想,“小芙你要带我回京城。”

    “哦”

    “哦。”

    “那我去买票了。”周芙回木屋,扭头朝还在湖边看鱼的小孩说,“你看一会就回家,咱们明天就出发。”

    躺到床上,周芙肚子里的西瓜占据了脑袋的思考空间,缓了一会而,她先给苏伟兰打了电话,交代了她要去周家一趟。

    “妈妈别担心,我会回来的。”周芙做出保证。

    苏伟兰在电话那头突然流了眼泪,“你去吧,路上小心。”

    第二天天还未亮,周芙就开始收拾东西,她不打算带太多东西,只一个双肩包就够了,但是她想把弓箭带上,她已经习惯每天都练习,一天都断不的。

    不过这应该带不上飞机,周芙有点发愁。她想要是有一个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就好了,谁都发现不了,还能随身携带。

    周芙越想越细致,一个圆鼓鼓的泡泡飘到她脑海里。

    二楼睡得一塌糊涂的小孩突然一个激灵,眼睛睁开,茫然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周芙。

    “小芙,”他吸溜口水,“我们要出发了吗”

    周芙提起他,抖落两下,掉了几块糖,几块小鱼干,还有一堆泡泡。

    “周粥,可以帮我装一些东西吗”

    周粥小胖脚在空中转了转,地上的一个泡泡飘起来,飘到周芙手上,“给你,你把它放到东西上就可以啦,装完后,在把泡泡放到我的肚子上。”

    周粥早就让周芙知道他的泡泡了,这几乎是他作为鬼使大人唯一的能力。

    “咱们要出发了吗”鬼使大人困的快没气了。

    周芙把他放回小床上,轻轻哄着他睡觉。

    他再醒来时已经在火车上了,是周芙一路把他背上来的。周粥靠着周芙,两条腿晃荡着向透明泡泡感叹“小芙真好。”

    透明泡泡确实,你死沉死沉的,亏她那么瘦也能背的动。

    周粥“你欺负人”

    透明泡泡啵啵吧吧嗒嗒。

    周芙靠在火车玻璃上,看着自己倒影,影影绰绰,在里面周芙好像看到苏伟兰,又好像看到周齐礼,最后看到的是周家的碑。周芙觉得是自己眼花了,直到周粥发出困惑的声音

    “这是什么”

    “是周家的石碑。”荒郊野外,为什么会出现周家院子里的东西。

    耳边一片寂静,似乎连火车前进的声音也消失的,但火车仍在疾驰,周围没有人发现异常。周芙站起身,走到对面的旅客身旁,轻轻用手推了他一下。

    旅客倒在座位上,这是死了

    周芙颤抖地将手放在他的鼻子下方,缓缓的气息还在流动。

    “没事,周粥,他只是睡着了。”得到答案后,周芙率先安抚小孩,余光扫过车厢,所有人都像这个男人一样陷入熟睡状态,脸上的表情固定住,呆板的像精致雕像。整个世界好像都凝固了,清醒的生物只有她和周粥。

    火车继续向前开,但那块碑就像天上的月亮,火车永远无法摆脱它,或者是,火车就是在以它为中心旋转。

    周粥紧紧拉住周芙的手,他很紧张,“小芙,你不要怕。”

    “我不怕,我没什么怕的。”周芙抱起周粥,重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是遇到鬼打墙就是掉到人为的法阵里。周芙在周家当了那么多年的少家主,就算没有经历过也有应对的办法。

    鬼打墙是一个扭曲的空间,周齐礼教过她,面对鬼打墙,首先要找到这个空间的中心。如果这是人为的法阵,那就要找到阵眼。

    外面的那块突然出现的石碑毫无疑问就是阵眼。但周芙和周粥此时在疾驰的火车上,如何接近它。

    周芙手放在周粥头上,一时间找不到突破口。

    “周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驾驶室。”周芙得先让火车停下来。

    周粥死死抓住周芙衣角,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才不要,按照周粥的经验,一分开必定出事。

    “我和你一起去。”

    周芙向来拿他没办法,只好抱着他,往驾驶室的车厢走。

    一路上,人们像落叶一样堆在座位上,外面的天空是灰黑色的,翠绿的树木变得像钢铁一样僵硬,也染上黑色,毫无生机与活力可言。

    任何人在这种环境下都会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

    周芙觉得路好长,怎么走都走不到最前方的驾驶室。

    突然,她意识到驾驶室可能就像这辆车一样,陷入扭曲空间了。周粥在周芙肩头,小小的呼吸声扫过她的脖子,她心里生出无数力量。

    “周粥,你先下来。”周芙放下小孩,抄起杯子砸向火车窗户,窗户应声而碎。

    于此同时火车开始减速,周芙知道她猜对了。

    这个空间果然需要撕裂一个口子。

    二十分钟后,火车停了。它的乘客们依旧昏迷不醒。周芙背着周粥通过车窗翻下去。幸好她舍弃了常穿的裙子,选择牛仔裤加运动衫,十分轻便,跳到地上时,像一只灵巧的小鹿。

    一步,两步,周芙向石碑前进,周粥提着小灯,像船划过水面一样开辟出一个小道,待他们走过,黑暗在他们身后重新聚拢,全然静止的空间随着两人的动作开始解冻。

    终于,一大一小手牵手来到石碑前。透明泡泡一眼就看出这是什么鬼把戏了,幼崽,这是世界意识设的障碍。

    “为什么啊”周粥搞不明白。

    它在阻止任务。幼崽,你经历的世界太少了。要知道,不是所有世界意志都是无害或友好的,一些世界讨厌反派为难主角,但另一些就需要反派来做主角的磨刀石。尤其是这种真假千金世界,不管主角和反派谁是真谁是假,都必须敌对着,就像这块碑一样,有碑石才有碑文。反派就是刻着主角人生的碑石。

    周粥不说话,他很难过,他看向周芙,周芙正摸着石碑,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果然和周家的石碑一模一样。小时候,周芙不理解那块碑是什么,周齐礼抱她在膝头,给她讲“那块碑上刻着周家历任家主,是无上的荣光。”

    她问“爸爸,你的名字会出现在上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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