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吧。”
    “嫂子晓得,你就别操心了,安生养着,到饭点我会端饭来给你吃,现在天冷,你在月子里没事别出去吹风,不然会落下病根。”
    崔氏往外走,闻秋又叫住她,“嫂子,我灶屋油罐子里还有半罐猪油,你挖两勺去炒菜吧,既然麻烦嫂子给我送饭,那我也跟着沾点荤腥,不吃油我怕奶水不够。”
    “这也行。”崔氏应下来,闻秋话说得体面受听,其实是她们一家沾了闻秋的光,只要给闻秋端饭,她们就能跟着闻秋一起吃猪油炒菜。
    闻秋给孩子喂了一气奶,小心翼翼清理孩子眼耳鼻里残留的污物,才放在里侧拉好被子,自己沉沉睡去。
    感觉刚睡一会儿,闻秋被崔氏摇醒,“闻秋,醒醒,先把鸡蛋吃了再睡。”
    闻秋睁眼一看,外边已经大亮,黄黄的日光照在院子里,看上去一片暖意。
    二妮三妮都起床了,跟在崔氏身边,看着闻秋吃糖水鸡蛋,不自觉的咽口水。
    闻秋碗里只有两个鸡蛋,她也没办法分给两个丫头吃,碗里的汤闻秋喝了两口,剩下的递给崔氏,“我喝不下了,倒掉也是浪费,要是不嫌弃,给二妮三妮解解馋吧。”
    “还不快谢谢婶子。”崔氏不傻,看得出闻秋是故意给两个丫头留的。
    带着鸡蛋香气的糖水很馋人,她煮的时候水和糖放得多,自己偷偷喝了一碗。
    “谢谢婶子。”
    两个丫头乖乖巧巧道谢,捧过碗一人一口的喝着。
    顾老大起床洗把脸就来看顾老二,刘老头说顾老二不成了,但一夜过去顾老二还吊着一口气。
    从院中路过,看到二妮三妮坐在闻秋门前喝鸡蛋糖水,顾老大脸一板,“两个女娃子喝什么糖水小弟正在长身体,也不知道分小弟喝点,白眼狼黑心肝的。”
    两个丫头被吓得一抖,看了看碗底剩的一点糖水,二妮捧起来,“还、还有一点,我这就拿去喂小弟。”
    顾老大喊崔氏“孩他娘,出来一下。”
    “哎来了。”崔氏从闻秋屋里出来,问“当家的,啥事儿老二咽气了吗”
    顾老大拉着崔氏走到院子门口,“你个憨婆娘,也不知道为自己家打算,要是没有我,你迟早把家败光,忙前忙后的,图得个啥闻秋让你去油罐里舀油,你就不会多舀点儿你就算把罐子挖空,她不也得认着”
    崔氏面露难色,“当家的,我可能是憨婆娘,但做人得讲良心,闻秋没干啥伤天害理对不起咱家的事,她一个女人不容易,咱就不要抠得太过分了吧”
    顾老大眼睛一瞪,“你这是说我没良心了”
    “我没说。”崔氏哪敢认,顾老大虽然不像顾老二一样动不动就打媳妇儿,但发起火来会乱摔东西,怪是吓人。
    顾老大很不乐意,“要是我没良心,能帮着她把庄稼都收起来要是我没良心,能让你不着家的伺候她生孩子”
    眼看顾老大越说越激动,崔氏忙安抚他“行行行,小声一点,当家的有良心,咱一直对得起良心就成,那些猪油和鸡蛋,是闻秋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她还愿意让咱们一家跟着吃,我觉得已经很好了,你想,闻秋她一顿顶天就一碗饭,大头都是咱家在吃。”
    确实是这个理儿,顾老大无法,只是闻秋倔得像头驴,没按他的想法来,他总感觉闻秋在故意跟他唱反调,被一个女人治住,看不惯又拿她没辙,心里堵得慌。
    “眼下腊月初二,闻秋的孩子就生了,足月了吗”顾老大不死心。
    崔氏掰着指头数,“闻秋是三月初一来家里的,四月初一是一个月,五月初一两个月到腊月初一整整九个月,今天腊月初二,九个月多一天,应该挺正常的。”
    顾老大皱着眉头,“不是说十月怀胎吗才九个月怎么就正常了而且怎么可能来第一天就怀上”
    崔氏白了顾老大一眼,“十月怀胎只是说着顺嘴,咱家五个孩子,哪个是满十个月才生的都是九个多月,大郎怀的时间最长也才九个月零十几天,二妮在肚子里的时间最短,不足九个月就生了,花大娘都说是正常足月的,闻秋这个就算不是第一天怀上,往后面推了几天也正常。”
    “这么说闻秋这孩子确实是老二的了。”顾老大语气松了松,他虽然想拿捏一下闻秋,但心底终究还是为老顾家香火考虑的。
    顾家数代单传,到他这一辈才出了兄弟俩,他有两个儿子,顾老二也有一个的话就是三个,往下开枝散叶传几代,顾家男丁便能越来越多。
    “可怜老二了,孩子出生,他却没办法睁眼看看。”说着,顾老大计上心头,“你说要是把孩子抱去床边哭,老二会不会看在孩子的面份上醒过来好歹看一眼再走,老二也能瞑目了。”
    “这个我不晓得。”
    夫妻俩正说着,村长来了闻秋家,村里丧事都是村长主持操办,等人咽气,就招呼村里的人来帮忙下葬。
    花大娘把顾老二快要不行的消息带回去,村长怎么着也是要来过问一下的。
    “顾大,带我去看看你兄弟怎么样了。”
    “嗯。”
    顾老大带着村长去到顾老二床前,“从昨天就是这个样子,还有口气,但咋的也叫不醒。”
    村长也试着叫了两声,“我听说刘老头来看过,他怎么说”
    “刘叔说怕是不成了。”
    “嗯”村长点点头,“既然这样,是该准备后事了,你们家要怎么办棺材有吗要不要请先生来念经请不请唢呐你说,我给你操办。”
    顾老大吸气,“嘶这我们得商量一下。”
    人到了一定年纪都会准备棺材,打一口棺材价钱不菲,自备木料会便宜些,连上木料至少也得一两银子左右。
    一般都是由自己的儿孙准备,但顾老二才三十五岁,孩子今天刚出生,根本没有准备棺材。
    丧葬要办得体面,花费肯定少不了,不管是棺材还是念经的吹唢呐的,都得出钱。
    村里人来帮忙是人情工,不需要给钱,但至少得供人家饭食。
    顾老二家里这个情况,孩子刚出生,闻秋在月子里,手头没有一个铜板,操办的话只能是顾老大家帮着出钱出力。
    只是,顾老大家的情况并没有比闻秋好到哪里去,堪堪保证温饱,省吃俭用手里攒出几钱银子,要留着给顾云山明年去府城院考做盘缠。
    村长也知道顾家的情况,道“那行,你们商量,主要讲究入土为安,要是实在没办法,你们买口棺材,我帮你们看个日子,叫上几个人挖坟坑,抬去埋了竖个木碑就成。”
    “成,谢谢王叔。”
    送走王村长,顾老大在顾老二床前坐了半晌,出门叹气道“老二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兄弟,不能不管,你去跟闻秋说说,咱家帮着出一半的棺材钱,她出一半,请村长看个日子下葬。”
    “行,那我去说说。”
    崔氏跟闻秋说起顾老二下葬的事,闻秋问“他断气了吗”
    “还没,但这些事得提前准备,镇上就两个做棺材的,不知道能不能赶巧买到。”
    孩子哼唧了两声,闻秋轻轻拍着,“我没钱,半个铜板都没有,家里粮食也不能卖,卖了粮食就不够吃,鸡啊猪的都要饿着,得为活着的人打算,老二死了,但我们孤儿寡母还得过日子,相信老二不会这么自私,死了还拖我们娘俩的后腿。”
    崔氏叹息,“你大哥的意思是好点丑点至少得有个棺材,咱们买最便宜的,也就几钱银子,我们帮你分摊一半,你卖一百来斤苞米就够了。”
    闻秋垂着长睫,面色浅淡,“我一斤苞米都不准备卖,大哥大嫂也不富裕,没必要破费,人死如灯灭,麻烦大哥将老二的被褥卷起来,挖个坑埋了,竖一块木碑,往后我会带孩子去祭拜,老二会理解的。村里多少人连卷席子都没有就埋了,也不见谁有什么毛病。”
    “这我也做不了主,我去问问你大哥。”
    顾老大不进闻秋的屋,崔氏来回跑,回到自家,把闻秋的意思传达给顾老大。
    顾老大一脸愁容,“话是这么个话,但你想想村里人会怎么说我们闻秋这女人是个心毒的,她这样做,是在坑害咱家,她一个女人,手头困难拿不出钱安葬老二,别人不会说她什么,可我是老二的亲大哥,若是听了她的话把老二用被褥包起来就下葬,指不定要被人戳脊梁骨,说我这个大哥铁石心肠,亲弟死了都不伸手帮一把。”
    “那咋整”崔氏问,她不想往外掏钱,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顾老大想了半天,“能咋整棺材铁定是要买的,闻秋家不是有猪有鸡嘛,她既然说卖了苞米没东西喂猪喂鸡,那就不卖苞米,用猪去换棺材,我看她那猪长得不错,应该有七八十斤了,牵一头去卖,咱家添不了几个钱就能买口棺材。”
    “那我去给闻秋送饭,顺便跟她说说。”
    崔氏才往外走了没两步,被顾老大一把拽住,“回来,说什么说你是不是猪脑壳你觉得就这么去说闻秋能同意”
    “啊那要怎么说闻秋才会同意”
    “不说。”顾老大偏头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先去镇子上定一口便宜的棺材,交个几十文定金,让人送棺材下来顺便赶猪去抵棺材钱,到时候棺材都做好了,村长也叫了人过来抬棺,板上钉钉,由不得闻秋不同意。”
    崔氏揪着衣角来回揉搓,“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有啥不好的老二本就是她丈夫,用头猪换棺材安葬丈夫,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说出去又体面,除非闻秋一点面子都不要,否则不可能死咬着不答应。”
    顾老大打算得挺好,照这个情形,顾老二下葬的时候闻秋肯定还没出月子,家里的猪都是崔氏在帮着喂,棺材送下来,直接让人把猪牵走抵棺材钱,顾老二尸身摆在屋里等着安葬,又有村长和其他人在场,闻秋只能认着。
    崔氏还有些犹豫,顾老大不耐烦道“我就见不得你这个德行,一天到晚嗫嗫嚅嚅的,闻秋养着两头猪,牵走一头换棺材,不还有一头吗这有啥可担心的咱家都只养得起一头猪,你想想闻秋细胳膊细腿的还带着孩子,养两头猪得多辛苦,咱们这样做是给闻秋减轻负担。”
    “那也只能这样了。”
    崔氏没办法,这人穷起来,一文钱就能难倒英雄汉。
    恰好农闲时节,地里没多大活计,顾老大索性让崔氏在闻秋家守着帮忙照看顾老二,他去镇子上定棺材。
    顾老二昏迷不醒,不会咽东西,却愣是挺到了初三早上才彻底咽气。
    棺材初二傍晚去定的,一时半会儿没法成型,再赶工也要初六七才能送下来。
    好在现在是冬日,气候寒凉,人死了放个几天没啥大问题,村长看的日子也在初八。
    但就这样把顾老二放在床上也不是办法,看着渗人,顾老大买了些棉纸,将顾老二从头到脚的包起来,等棺材到了直接放进去。
    腊月初五,顾老大家杀猪,他家养了一年的皮带猪,差不多一百三四十斤,省着点明年一年到头都能吃上猪肉。
    要是手头紧,还能拎两块肉去换钱。
    大多数人认为杀生损阴德,所以一般没人会自己杀猪,村里唯一会杀猪的人是王大憨他爹,十几年前就失足去世了。
    顾老大去定棺材的时候,顺便请了镇子上的张屠夫,猪心猪肝作为报酬。
    赶在这个时候杀猪,顾老大是有考量的,刚好能请村长和帮忙挖坑抬棺的人吃一顿杀猪饭,他就算是还了这个人情。
    闻秋抱着孩子侧卧在床上,院子外面凄厉的猪叫声穿墙而来,吵得人心烦意乱,孩子一个劲儿的哭,她只得轻轻拍哄,把奶塞进孩子嘴里,孩子喝着奶渐渐安静下来。
    孩子出生三天,长开了一些,皮肤颜色开始变白,不止头发黑亮,眼睛也黑白分明很有灵气,勉强有点眉清目秀的意思。
    毕竟闻秋的外貌极为优越,就算顾老二的基因拉跨,孩子长大应该也不至于难看。
    孩子还算乖,吃完睡,睡完吃,只要把他喂饱,别让屎尿捂着他,他就大部分时候都在睡觉,基本不哭不闹。
    刚睡醒或者饿了会哭,可能实在太小了,哭起来声音也不是特别大。
    外面猪叫声戛然而止,看来是被宰了。
    孩子含着奶就睡了过去,闻秋把他轻轻放在床的里侧,自己下床解手。
    之前顾老二将闻秋锁在这间屋子,往里边放一个便桶,闻秋提前把它洗刷干净了,方便坐月子的时候用。
    孩子出生后,闻秋一直在流恶露,她准备了五条水裤都差点不够换,染脏了的水裤和孩子的尿布是崔氏在帮她洗,幸好最近天气好出太阳,一天就能晒干。
    崔氏说月子里不能碰水,让她用沾了热水的洗脸巾擦擦脸手就行,身上实在难受也可以这样擦擦,一个月别洗头。
    在这屋里捂一个月不洗澡不洗头,闻秋觉得不太行,准备过个十来天洗一回,烧起炭火和热水,用瓢舀水淋着洗,洗完及时烤干别吹风应该就没问题。
    午饭时间,崔氏端饭来给闻秋,饭上面除了酸菜白菜,还有半勺炒的新鲜猪肉。
    崔氏满面笑容,“快吃,大多都是瘦肉,今天炒菜火候也好,放上盐特别香。”
    家里杀了猪,也就这一顿能稍稍放纵一下,吃过这顿,往后又得省着省着吃。
    “谢谢嫂子。”
    闻秋好久都没有吃上瘦肉,她本以为自己不是个嘴馋的人,现在闻到肉香却馋得直分泌口水。
    肉果然是人间极品。
    见闻秋吃得香,崔氏也是满心欢喜,因着顾老大总是说要拿捏闻秋,崔氏老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忍不住尽自己所能对闻秋好。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看得出闻秋是个会感恩的人,她对闻秋好,闻秋看得见,指定不会亏了她。
    腊月初七,顾老大去镇上接顾老二的棺材。
    顾老大请了两个人跟着去,但三个人不好抬棺材,就让棺材铺分个人一起,顺便去家里牵猪。
    棺材铺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叫了个汉子补上。
    棺材送到,棺材铺的汉子满头热汗,猛灌一口凉水,坐在院子里歇了一会儿,起身道“时辰差不多,我该回了,猪在哪里”
    顾老大朝关猪的厢房走,“猪在这边,两头是一窝出来的,你来看看牵哪头合适。”
    “成。”汉子进门来回看看,选了那头阉猪,“就这头吧。”
    两人拿破布条去拴猪前膀,猪受到惊吓开始吭哧叫唤,闻秋在屋里听到动静,裹紧棉袄头巾开门出来,看到顾老大正带着一个陌生男子牵她的猪。
    闻秋脸一沉,“不知道大哥在我家猪圈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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