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常久坐在床榻边,看着床上缠满纱布,昏迷不醒的男子,又看了看面前持续低落,眉颜不展的女子,心里再次涌起一阵忧愁。
    这种场面,她完全没有想过啊。
    窗外,清晨的光线照射进来,逐渐映亮整间屋子。初冬的空气稍带一丝寒冷,透过门窗的缝隙渗入,桌上燃了半夜的烛火随之轻轻摇晃,火光已渐微弱。
    距离从客栈出来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时辰,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城附近一处偏僻的山郊,亦是流沙在秦国的一处落脚之地。当时现场横尸漫血的惨状由流沙底下的人员负责清理了干净,不留任何痕迹,除了原本客栈的人消失不见外。
    消息总会蔓延开,而他们现下所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尽量延后消息蔓延开来的时间。
    常久无言回头,试图用眼神和站在远处的纵横两位交流,然而该二人十分一致地保持“沉默是金”的原则,一个守在门左侧,一个守在门右侧,不仅不发言,而且眼神中也没有透露出任何有用的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的讯息,甚至其中一个懒得理她似的撇开了视线。
    “”
    没办法,常久只好又转过头来,挠挠后脑勺,安慰女子道“你别太担心了,刚才大夫不是说了么,虽然他伤得重,但都不是致命伤,不至于会要命,而且发现及时,处理得当,只要稍后他能够醒过来,便可无大碍。”
    融阳从方才起便一直低垂着头,此刻听闻常久的话,稍稍欠了欠身子。
    “嗯。”发出轻微一声,算作回应,她又抬起头道,“谢谢你。”
    这句谢说得极为诚挚,常久愣了一下。
    “也多谢你们二位出手相救。”融阳朝卫庄盖聂二人道。
    “感激的话你最好先留着,”卫庄口吻冷峭,“因为再过不久,你也许就会后悔。”
    闻言,融阳摇了摇头,道“无论之后如何,此刻你们愿意出手相救,我便应当感谢你们。”
    或许是她清晰而理性的言辞略在意料之外,卫庄侧目看了她一眼。
    “看来,你对我们的身份并非一无所知。”
    “我只是,猜到一些”融阳说着,又垂下了头。
    常久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低沉,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我们是秦国的人。”
    当然,卫庄除外,目前流沙与他们保持合作关系,不过是由于暂时的目标一致。这点被常久刻意略过。
    “如果他醒来,你们会杀了他吗”沉默少顷,融阳问道。
    “这取决于他的选择。”盖聂道。
    “你很在意他”常久问道。
    “他救了我。”
    这个回答,额,倒是很真实。
    常久想了想,又道“你对他而言,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或特殊意义,否则他为何那样护着你,且还帮你逃脱”
    根据融阳的描述,这一点显得令人迷惑。
    “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似乎同样困住了融阳,她没能给出解答,或许只有亲自询问本人才能得到答案。
    “但我”
    话语停在中途,两人同时感觉到身旁轻微的变化。躺在榻上的人,手臂动了动。
    下一瞬间,常久便感觉到一束仿若寒剑的目光不由分说地刺在她身上,这目光锋利冰冷得完全不似刚醒的人,吓得她陡然从床边弹起。
    “你醒了”与之相对的,融阳仍坐在榻边,朝那人惊喜道。
    这句话拉回了奉隨的注意,他转动目光,移向融阳身上。随之,那股肃杀气息渐渐消褪下去。
    又或者不该形容为消褪,因他完全注意到了周围的情形,包括后面走来的纵横二人,只是由于在场另一人的存在,刻意压制住了自己的杀气。
    “你好像在想,为何是眼前看到的这样。”卫庄语气颇为闲适道。
    奉隨没有答话,只盯着他。
    那种冷漠的,审视的目光,让旁边的常久一下子回想起了之前她被万象盟掳走的那次,有人也是用这样的目光,漠然望着陷入昏迷的她。
    几乎一成不变。
    “或许你觉得,你应该已经死了。”卫庄接着道,“但是很可惜,从现在开始,你不会死得那么轻易了。”
    奉隨神情无一丝颤动,好似在说那又如何。
    “你确实不像是会在意自己的死活,所以我更想知道她的性命,你是否在意。”
    鲨齿倏然出鞘,剑尖迫近榻边之人的咽喉。
    只有一瞬间,但足够了。对方眼中的变化,一瞬间便足以看清,其后所有的都只是掩饰。
    卫庄勾起嘲讽的弧度“你看,只要你在这里,他就不会动。”
    这一句显然是对融阳说的,然而身在一旁的常久不由听着额冒黑线,为什么这句话如此之耳熟,某些人确定不是在挟机报复吗。
    但这句话确实有效果,奉隨忽然间咳出一口血,手指掐紧榻沿,唇色在血的映衬下更显苍白,目光却依旧逼视卫庄。
    融阳脖颈后仰,已无法再动弹一分,但卫庄似乎仍觉不够,继续道“如果我将她杀死在你面前,凭现在的你,又能做些什么。”
    他视线慢慢地,刻意地移往融阳垂在膝上的手,“或许一只手的代价,可以使你对自己的处境有更清醒的认识。”
    “铿”地一声。
    “卫庄兄”
    “小庄”
    常久的喊声是对卫庄行为半信半疑、犹且不确定的惊惧,而盖聂的喊声完全是担心卫庄太过刺激奉隨而造成不好的影响。
    长剑清脆入鞘,卫庄扫了他二人一眼,床榻边的人尚完好无损坐着。
    常久松了口气,又莫名心虚起来。若非本就无意动手,她其实觉得即便她喊了也没什么作用。
    盖聂与卫庄对视一眼,没有再开口。
    不过这番故意的威吓却激起了榻上人的剧烈反应,骤然起身的动作使得胸膛的纱布顷刻间再次染红,然而奉隨却丝毫未顾忌这些,仍然极力欲挣扎而起。
    “喂喂裂了裂了裂了,你不要动啊,快躺下,这样下去一会儿还要重新缠绷带”
    常久连忙想要按住他。
    “我没事,你不要再动了。”融阳按住他的胳膊,语气带了几分央求。
    这不同的人说话效果是不同。常久看着融阳开口后便逐渐平息下来“乖顺”躺好的人,心中不由啧啧感慨。
    她终于发现了,在那道几乎一成不变的目光里,究竟什么东西是变化的。
    确实,只要一瞬间便能够看清。
    “你需要回答的问题还很多,不必急于这一时。”重新回望床榻上的人,盖聂道,“你们暂且安心在此养伤,待他精神稍作恢复,我们会再来问话。”
    后一句是对融阳说的,感受到其中体贴之意,融阳向他颔首以谢。
    对于盖聂惯常的“好人”做派深感不屑,卫庄却也未表示出反对意见,只收了剑,再之后便转身走出了房屋。
    随后,盖聂也离开房间。
    常久觉得自己杵在这里似乎没什么用处,于是闷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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