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妈妈唏嘘,李云低眸,不大的泥瓦房内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闷,西垂的阳光从窗口涌入照射在李桩年轻稚嫩却已隐约可见被生活压低眉骨的脸庞上,叫他兀地生出尴尬来。
    李彩丫拎着瓦翁进屋来,她没觉得屋里有啥古怪,说“二姐,热水烧好了。”
    “哦,放桌”李云刚想说桌上就发现屋里没有桌子,环视圈发现炕床上有只低矮的小炕桌,不过不用她再说,彩丫已经把瓦翁拎到炕桌上放好,又摆上带来的两只碗。
    李云咳嗽声,先把李桩给打发走,再看向这个小妹梳着两条麻花辫,小麦色的脸颊,身上的麻布衣还有两成新,她问“衣裳是以前给你新做的”
    她就不记得她九岁前有穿过新衣,都是大姐剩下来或本家和亲戚家给的旧衣;当然她大姐也没新衣穿,都是穿鲁氏从娘家搜刮来的旧衣。
    太爷李铁锤有三个儿子,她阿爷排在第二,几十口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吃食都紧巴巴,哪会给曾孙女做身新衣听鲁氏说是她三岁时太爷分家,家里才住得自在些。
    “是三姐留下的。”对这个二姐虽然陌生,但也没啥可瞒的,彩丫道“三姐去年嫁人,二叔二婶给做了两身新衣,三姐就没把旧衣带走。二婶把衣裳送给娘,娘就让大嫂把衣裳改改小再给我穿。”
    “二叔家不是欠着很多外债,还有闲钱给长女做两身新衣”
    “那是为了不让三姐的婆家轻看三姐。”彩丫解释“本来三姐是定好在前年出嫁,可那年二叔受重伤欠许多债,爷奶也没余钱,家里没办法给三姐备嫁妆只能拖一年。”
    “什么没办法,有三十多亩地还不能卖一两亩转圜吗”李云嗤笑道“无非是我们这些人对那老头老太来说全是泥巴
    没两个大儿子拼死拼活地干活他能挣这么多家业能供小儿子上学堂喝花酒到处挥霍吗没人要求他俩多公正但也别那么不把人当人看呐,心肝肺全都被狗吃了。”
    彩丫难过地低头,这种话娘也说过,她还知道三姐出嫁时的嫁妆公中一点都没给准备,都是二叔二婶自己操办的。
    李云深吸口气问“太爷和太奶奶还活着吗”毕竟那二太爷还活着。
    “没,爹说我三岁的时候太爷就死了,太奶奶是我五岁时没的。”彩丫想了想说“大爷爷家是大前年分家的,分完家没到一年大爷爷就死了,大奶奶是去年死的。
    还有大堂伯也已经没了,他比大爷爷死的还要早嘞。三叔爷家今年也分家了,二太爷家还没分家,二太奶奶已经没了。”
    静默稍许李云才瞥了眼那瓦翁,叹息道“家里连把铜壶都没有”
    “有是有的,一直放在小叔屋里,分家时就直接归小叔了。”
    “行吧”李云顺便打听“那老太太和李大为他们人呢,还有李柱他媳妇,我进院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瞧见,他们都没在家吗”
    “阿爷带小叔到地里翻地了,阿奶去给阿爷和小叔送茶水和烙饼。”彩丫瘪瘪嘴,语气有点闷闷的“从小叔开始下地干活后,没几天就喊饿,这个时候都要家里给他送水和吃的,可他一天在地里做的活还不如我呢。
    阿爷春耕后病了场,病好后做农活就不大利索,秋收时要我们和二房帮忙,可甭说烙饼,阿奶连口水都没给我们喝。”
    彩丫吸吸鼻子,语气转好些“小婶在她自己屋里带虎头,虎头就是小叔和小婶的儿子,还不到一岁。大嫂在菜园里弄萝卜,娘过两天要腌菜,先腌萝卜让大嫂准备起来。”
    “你这位小婶的娘家是否家境殷实”
    “嗯,小婶娘家是卖油的,在镇上有油铺。”彩丫扬笑道“二姐,小婶人还不错。她娘家兄弟每月都会送坛油来给她,她会送碗油给娘和二婶。”
    李云将信将疑“她人还不错能看上李大为那种混子”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听村里人说小婶嫁前头那丈夫时偷人是因为她空旷太旱。”彩丫好奇“二姐,啥叫空旷太旱娘都不让我问。”
    “咳咳”李云抬手按按脖颈,这问句实在太猝不及防了,含糊道“你还小,等到你十六七岁的时候才能知道。那个二姐进院时看到你编了好几双草鞋,家里很缺鞋吗”
    “还好,爹卖豆腐多走几里路就有些费鞋,编草鞋不全是给家里穿,还要拿到镇上卖。”彩丫笑嘻嘻道“二姐,一双草鞋能卖七文钱,我上个月卖出六双,挣了四十文钱呢。”
    李云在心底长叹声,微笑道“帮二姐把热水送给院里守在马车旁的两位壮汉。”
    彩丫应声好,拎起瓦翁再拿上那两只碗便出屋了。
    卞妈妈目送这小姑娘消失在眼帘中,转向干女儿,沉声问“你想留下”
    “是。”李云说,下一瞬就看到干娘怒然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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