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米又伸手拽了拽链子,确认脚踝上金炼真切依旧纹丝不动。
    「这也是什么戴上后就无法再取下的魔法物品吗」他首先问。
    可显然卡尔当下还没做好回答汤米的准备,意会过来后汤米倒也并不着急,毕竟在他的视角中有什么问题是不能够被解决的多数人会在意的事放到汤米这儿都不是事。
    汤米将自己挪到和卡尔相同高度的地毯上,然后伸手扳起氪星人脑袋「没事的克拉克。」他背靠床铺对卡尔呈现完全放松的姿态,试图用自己的情绪感染并安抚对方「我很好、我们都很好。」他用尾巴轻抚起卡尔脊背,口中发出轻轻的声音「你看我现在还在这里不是吗」
    边呢喃,汤米边振开翅膀将双方略略环裹起,竭力给他的克拉克筑起一个舒适环境以平抚心绪。
    最触及卡尔的总是汤米这种甜蜜的温柔,小恋人对细节与节奏的掌握太照顾氪星人了。而这份照顾既总能让氪星人宁静下来、却也更叫氪星人如今内心愈发焦虑得心慌。卡尔恐怕汤米是没真正明白过来,所以才总能表现得那么耐心又包容。他某块心地内埋着一颗由偏执浇灌并十数年来逐步生长的种子,涵盖了悲剧的心理,依旧认定汤米离自己而去的可能性。
    所以眼下,当曾经的妄想突然间误打误撞地就成为真实,卡尔一方面羞愧并自责到无法自拔,另一方面却又由衷地体会到某类满足。那股满足是几近病态的,一边抚平了卡尔持续鲠在喉头的不安,却又一边更加重了他内心惶惶燃烧的恐惧。
    那条金炼确实无法再被取下,是卡尔当初晦暗的心愿。它的功能很简单也很唯一,就是为了将汤米牢牢锁在自己身边。
    可以发现那上头刻着的名字甚至是克拉克肯特而非卡尔艾尔,说明其实很久之前卡尔便存在这种龌龊想法。这点也更让卡尔有种被坦到阳光下的羞愧,尤其当他看见小恋人还持续用着那纤细的指头抚摸过金炼上印有自己名字的地方。
    汤米不彻底知道卡尔的那种想法,事实上他现在感动极了。
    是的,汤米现在几乎要感动到哭出声来。他的眼眸因而倾泄出流动的亮光,如同沾点露珠湿漉的翠色嫩芽。此时此刻他整个胸腔都被甜蜜蜜充盈,不夸张地说要是汤米如今还有心跳,那他的心跳铁定将因兴奋而快速跳动到濒临震颤。
    汤米不知道卡尔因为自己抚摸举动所以产生的羞耻,他只是垂着眼帘反复摩娑过刻有伴侣名字的地方,体会每一次重复时也彷佛跟着印刻到心头的温暖。
    然后接近呜咽地开口「我好高兴」因为庞大的幸福感,汤米眼角因而缓缓粉红起来。他小小地吸了一下鼻子,嗫嚅的声音愈发偏向同伴侣撒娇时那类极致的甜软「我真的好高兴,克拉克,我甚至都高兴到不知该怎么表达了。」
    而这显然不是卡尔预料过的反应。
    或着说一部分的他确实渴望过汤米的接受;然而更大部分的卡尔却真的没有料想过汤米会呈现出这样俨然被真实打动的欣喜模样。氪星人手上甚至分明还牢牢握着金炼的另一端,可那意味着绝对掌控的权力象征并却只更叫当下的卡尔脸上呈现出犹如茫然。
    在这段间隙,只见汤米把自己挪入卡尔怀中并纯粹亲昵地交颈磨蹭起来「你、你看看你都害我词穷了。」虽然句子似乎是责怪,汤米的语气却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呜克拉克」感动到隐隐抽泣,汤米偷偷用尾巴尖拭抹自己眼角「我真的好感动。」
    半晌后卡尔好像才反应过来,而那时汤米已然又细细密密地轻轻啃咬起克星人脖颈,在卡尔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很快消散的痕迹。
    汤米表现得简直像卡尔的所作所为完完全全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似乎卡尔方才给他的戒指就真的只是枚普通的戒指,而才缠锁至其脚踝上的金炼也并非什么阴暗心思下造就的束缚道具。
    彷佛收到的其实是一封长页情书还是一屋子的杏花玫瑰,或才经历的其实是什么特别美好且具相当纪念意义的晚餐,宛如卡尔的举动对汤米而言全部特别富饶浪漫情调,而毫无常人认知中理应的恐怖。
    卡尔简直不敢置信。
    因为他当真搜寻不到汤米身上那怕星点可能破绽。
    卡尔握住汤米后颈地将小恋人稍微提拎,在怜惜地吻去对方面颊上泪花时试图寻找小恋人脸上任何谎言迹象,然而汤米碎碎爱语的唇瓣直接就再次贴上来;他捧起对方脸蛋地用一双蓝眼扫描搜寻片缕欺瞒的可能,可汤米一双滴答溢出晶莹翠色的眼眸又编织出一张绵密甜网,把视线将将移过去的氪星人瞬间捕获。
    「我最亲爱的。」汤米不仅如此称呼对方,还眨巴着双在卡尔眼中完全犯规的绿眼睛,满脸期待的雀跃中含有丝丝羞怯「和我说说你想把我锁到哪儿。」又接着略略低头,自言自语似地呢喃反驳「不对,你好像说过让我想想就是现在、就在这里」
    汤米满目温顺地抬头望向卡尔「你要把我锁在孤独堡垒吗可以喔,我喜欢这个巢穴。」
    「可以」卡尔低沉声音颤抖,好像一把绷到极致的沉沉大提琴「别和我开玩笑汤米,真的、拜托,如果你只是在开玩笑的话」他用双手洗了把脸,接着顺势将脸埋入手掌,继续切切恳求起来「别这样捉弄我拜托,如果你感觉生气就直接向我发泄出来真的真的我不会有任何关系的,只是拜托你不要憋住自己的任何情绪。我知道自己很过分,所以有任何不满尽管向我发泄就行,我可是」
    「没有的事。」汤米打断卡尔发言,伸出爪爪努力拉裹住卡尔厚实的大掌「我说的话明明都很认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不相信我我确实完全没有在捉弄你克拉克,我不会这样捉弄你的。」他软软保证,同时将卡尔的手掌拉到面前悄悄舔咬,又凑近了双被遮挡住下半张脸所以更显润亮的绿眼睛「到底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呢克拉克直接证明给你看可以吗」
    说完不等卡尔反应,汤米一把拾起方才被卡尔落下的金炼端头就塞进对方手心「来嘛。」他都囔,替对方将五指合拢后抬头「既然我们都想要这个,又干嘛不这么做呢要说我现在能有什么不满,那也只会是因为你不相信我。」
    汤米歪头「到底为什么不相信我呢克拉克,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随意轻挑的人吗」
    一会儿后卡尔轻搂住汤米,模样似妥协、残留有半分睫毛的颤抖。
    他将汤米抱入怀中,面上光线因此被汤米的羽毛遮挡住些许,羽毛的缝隙造就不规则的投影令卡尔一半的神情隐于暗处,连带着另一半橘黄光照下的蓝眸都犹如格外晦涩。
    就着那样神情,氪星人扭头靠近小恋人耳朵,徐徐慢慢地低声询问起
    「你想被锁在哪,汤米」
    软软床铺边缘,卡尔替盘坐地毯上的小恋人梳理起羽毛,顺纹的熟练手法显然让汤米特别舒服,所以他六片漆黑翅膀完全放松地瘫展开来。
    另一方面大概也受好心情的影响,汤米后头尾巴时不时轻绕攀附地卷卷氪星人手臂,彷佛亲吻又恍惚鼓励。于是肢体接触代替了言语,随卡尔梳理羽毛的每次指尖拨弄与汤米偶尔撒娇的轻微拍击,卧室内逐渐沉淀起一种舒缓的温馨。
    汤米尾巴的动作也愈发大胆起来,先是氪星人的手臂、肩膀,然后徐徐悄悄地攀往颈侧,乃至绕上去偷偷挠起氪星人下巴
    「──」汤米倏忽打了个激灵,他刚刚才被整理好的翅膀毛毛也瞬间蓬松炸起。汤米首先尝试将尾巴尖抽离却未果,只能转过身一副别扭并心虚地望向卡尔,接着求饶地嗫嚅出声「克拉克」
    卡尔这才松口,不再故意含弄对方敏感的尾巴尖。
    「你看看你。」卡尔伸手捧住汤米脸蛋,边以拇指腹轻轻摩娑边毫无真实责怪意味地沉沉开口「刚刚才整理好的翅膀,这下子全膨起来了。」
    汤米歪歪脑袋顺从地贴上,又随即转头亲了口卡尔掌心,小小的「啵」声于一片安静中尤其明显。
    「那就再帮我整理一下嘛。」他磨蹭地将自己整个侧脸放到对方手上,眼神是全然信赖的润亮。
    若非联盟通讯突响,这对爱情鸟大约能持续舔舐依存。
    同样身为事业心重的人,汤米完全不介意卡尔接讯息,何况数年以他们老早都习惯了彼此的工作状态。不说汤米身兼首位的轮流急转,身为超人的卡尔时不时也需要去别的国度、甚至偶尔还必须跑到外层空间出长时间的任务。经历十多年共同生活的他们基本已没多少会导致冲突或需再多磨合的事物,相处间既属于老夫老妻却又更宛如相逢笙歌的新婚热恋。
    且仔细想想作为刚刚昭告天下改革的联盟领袖,卡尔的确理应忙碌,能同汤米单独相处这么段时间已属难得。
    而钢骨传达的讯息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当联盟手段强势起来后世界各地其实便已冒出某些抗议声浪,而今当联盟正式宣布将全面接管地球的所有政军单位后,不到几小时两百多个国家数千座城市内更是纷纷聚集起大小或示威或要求的群众。
    「我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卡尔将地毯上汤米一把抱起地搂入怀中「我们的政权刚刚宣布建立,会需要一段时间来稳定。」
    汤米理所当然明白,不过他也提出疑惑「你不觉得那些民众行动得太快了吗」虽说这个时代已有网络,但怎么想几小时内全球同时出现这种犹如具组织似的反对声浪都怎么不合理。
    卡尔沉吟一会儿。他尚不确定那些人背后是否有幕后主使,但无论如何他都会解决。不仅为自己,也是为汤米。
    瞧瞧他的小恋人多不懂得保护自己,劝都劝不听,这还要让氪星人如何是好卡尔眼下的确因各种原因选择铐住汤米,这在他心理又何尝不是种方法扭曲的保护。绝对的定位、排除外界所有危险的氪星堡垒。然而卡尔又怎可能真正忍心让汤米往后皆只能待在闭塞的环境,就算不提狠不狠得下手好了,此刻卡尔胸腔内参杂诸多,满足混合羞愧之极其复杂暗涌几乎就要将其淹没。
    「等我回来。」卡尔搂抱汤米亲吻对方额头。大约所爱的存在总会激发出生命最大动力,卡尔眼中意志愈发坚定。
    汤米不该被这样对待,他值得一整个安全的世界,他的宝贝理应拥有任何肆意游乐的权利。
    最后离去前卡尔轻柔铲起汤米缠有金炼的脚脚,并低头于那细腻踝部印下一抹极其珍惜的吻。氪星遗孤将自己一往情深的怜惜通通付与小恋人。汤米曾是卡尔对世界温柔以待的因素,如今依旧是卡尔所有迷失处的落叶归根。
    「记得给我带特产。」汤米笑笑地「我打算让机器人把生物研究室拓展成研究院。」
    而等待机器人工作的这段时间汤米也不无聊,攻破舰长权限仍是件很有意思的挑战,汤米乐于享受破解的过程,对他而言那既是游戏也是学习。并且卡尔的忙碌也方便汤米隐瞒住怀孕的事实,毕竟他的孕期排斥在短时间内已然呈出直线性加剧,不过这种急速倒也是汤米事前预料过的。
    所以目前唯一让汤米有些担心的是他不太能联络上卢卡,好像对方人间蒸发了还是怎么的。除去对基地二把手一工头的关心,必须承认这么些年来卢卡也早被汤米划分至认可区域,汤米将卢卡视作自己人。
    在卡尔期间很短暂的返家时间中汤米向对方提出自己的担忧,氪星人随即保证自己会协寻卢卡踪迹,但一时半会儿也没个结果,汤米于是在沉吟段时间后决定告知卡尔剩余备用基地与所有他和卢卡私下交流过之安全屋所在,任何卢卡可能迁挪的位置。汤米将自己的信任全然付与氪星人,经历过误会,他更加相信克拉克不可能真正伤害自己。
    卡尔也并没辜负汤米期待,他很快抽空从安全屋中翻找到卢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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