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着光鲜的郎君们手拉手拦住了车队,唱着歌跳着舞,还要了酒食财帛,甚至还有非要邀着苏六郎下马共舞一曲拓枝才放行的。
    所以等入了苏六郎的含章院,又终于被迎进了青庐,都已经快到了后半夜。
    含章院西南角,搭好的青庐内,苏六郎被一群欢笑着的人半围着,站到了王沅面前,开始念起了却扇诗,请她移开团扇。
    明明青庐里挤满了瞧热闹的亲朋好友,可此时,他的眼中只容得下持扇的小娘子一人。
    耳边也仿佛消了声,只能听见自己脉搏跳动的急促。
    一直等他念到了第六首,王沅才缓缓取下了团扇,帐内静寂了一瞬,才有位郎君大大咧咧地拍着苏六郎,道贺着“寻舟果真是好福气”
    其余人这才像是回过了神,也纷纷取笑起了一对新人,言语间也都是善意调侃。
    才被喂了三口同牢饭,就有一对小童取了合卺用的小瓢来,盛满了清酒,递给他们一人一只。
    王沅垂下眼眸抿了口,口脂就在木质的边缘留下了一抹红痕,格外显眼。
    依着礼仪,新人只需饮一口便是,她就是这般做的。
    可等她将剩了不少酒的小瓢放回拓子里时,就赫然看见,属于苏六郎的那只里,已经空空如也
    一抬眼,果然就看见对方不住翘起的唇角,眼里还闪着光,她暗暗衬道怕不是已经欢喜傻了。
    殊不知,她自己的唇角也是一直微微翘起的。
    又一轮梳头合发系上彩丝,帐中人终于都退去,只留下他们二人,以及在烛光映照下合二为一的身影。
    “阿沅,你可累了”苏六郎小心翼翼地偏过头,生怕两人结在一起的发丝扯痛了她,“我教人取些吃食来”
    王沅点了点头,就试图动手把系在一起的发丝解开,她还要梳洗吃点心呢。
    可她才伸出手,就被苏六郎按了下来。
    他拢住了她的手,目光落到了她额心精心描绘的艳红花钿上,玉白的喉结就滚了滚,同她打着商量“卿卿,若是解了,好兆头就没了。”
    他对上她的眼,清亮的眼眸中情愫流转,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王沅也有些动容,可吃饭沐浴到底还是头等大事。
    她想了想,就抽手从袖中摸出一把剪刀来。
    时下不止有障车拦路的风俗,还有新妇子袖中带把剪刀,来防着宵小的风俗。
    锋利的刃间开合间,他们二人被束到一起的那缕发丝就被剪了下来,她拈起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的发丝,递给了苏六郎,“如此,便可再也不分离了。”
    也不知这句话触动了苏六郎哪根神经,他一下就倾身过来,环住了王沅,然后慢慢收紧了怀抱,把她困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似乎仰起头轻叹了一声,就又凑到了她的耳畔低语,嗓音低醇,缱绻缠绵“卿卿可知,我等这日,已经等了许久了。”
    她当然知道的,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等了她两世了。
    入目的是他身上热烈的红,在烛火的映照下,刺痛了她的双目,眼睛似乎有些酸酸,可她的唇角却是弯弯的。
    被苏六郎揽入怀中,连耳边也是郎君温热的气息,心下只余了安宁。
    如同那夜苏六郎所说,自己就像是一叶小舟,漂流日久,终于被他寻回,停泊在津渡。
    不过,再是如何相拥,饭还是要用的,不止是自己,便是苏六郎这会也不好受。
    她还只是在府中等着他,可他都已经在两府间来往了个来回,甚至还被刁难个遍。
    王沅推了推他,“六郎不饿吗”
    苏六郎这才慢慢放开了她,浅笑垂眸,望着她的眉眼,“我早就令人备好了阿沅喜欢的菜肴,这便叫他们呈上来。”
    一时饭毕。
    王沅就自顾自坐到了妆台前,让阿颜为她拆取着发髻。顶了这沉重的高髻许久,她觉得脖颈都在发酸。
    苏六郎去洗漱了回来,只着了雪白的里衣,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了线条清晰的锁骨,就往她身边凑。
    “阿沅很喜欢这枚簪子吗”他发现了一点莹润的玉色,伸手从王沅的发间取出了枚玉簪,把玩着。
    “这花纹有些素了,下次再寻了好的给你。”
    他当然认出了这枚簪子,也知晓阿沅总是带着它的原因,可今日他欢喜得过了头,这会更是只想没话找话。
    王沅从光滑的镜面窥见了站在她身后的两人,阿颜目不斜视地给她取下簪钗,不时落下清脆的放置声。
    至于苏六郎么,衣服也不正经穿好,还明显在强行找话,难不成喝醉了
    这清酒的度数也不高,他得喝了多少才醉。
    “给郎君取了解酒药来。”她吩咐了一声,就有婢女应声离去。
    听了这话,苏六郎抚额低笑,他当然觉得自己没醉,但是又有了微醺的恍惚感,既然阿沅说他醉了,那便是他醉了。
    不过,他仔细低头轻嗅了嗅,自己身上没有酒味吧可别熏着了她。
    从镜中窥见了他这般模样,王沅几乎可以断定这人喝上头了,有些好笑,随之,心里的紧张感就消了几分。
    而且对付一个喝醉的人,可比清醒着的,要放松许多。说不定他明日起来就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了。
    等去了繁琐的首饰衣衫,她动了动,觉得自己可算是轻松不少。
    她看了看始终站在一旁含笑望着自己的郎君,心里一软,就上前主动扶上他的手肘,“六郎稍候些,醒酒药马上就被取来了。”
    她扶着苏六郎坐到了床榻上,对方乖顺地被扶了过去,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烛火下的黑亮眼眸熠熠生辉。
    等她洗漱回来,身上还透着些潮润的气息,一进来,就看见苏六郎斜倚在床榻上,正半阖着眼。
    只是一见她回来,就睁了开,目光灼灼地凝望着她。
    旁边还摆着空着的杯盏,应该是喝过了醒酒药了。
    王沅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热,站在这边进退为难,身后的阿颜瞧着就心内暗笑,招呼着其他人都下去。
    不多时,青庐内就只剩他们二人。
    苏六郎倚坐在床榻上,在烛火的映照下,眼神亮的惊人,他笑着伸手,“阿沅,过来。”
    似乎被他压低了的声音蛊惑,王沅不自觉地往他身边走去,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大家都是第一次成亲,说不定苏六郎心里比她还紧张。
    还有几步才走到床榻边,可郎君已经是等不及了,他利落地起身,腰一弯,就把王沅抱了起来,轻轻放到了床榻上。
    俯在她身上,双目灼灼地看着她,两人贴得如此之近,呼吸间,彼此相闻。
    半晌,他才低笑着开口,“卿卿,终于娶到你了。”
    王沅下意识地揪着他的前襟,可苏六郎的领口本就是松散的,这会就被她一扯,就露出了更多莹润如玉的肌肤,入目就是看得她脸上飞起了红云。
    看着素来清冷淡然的小娘子在自己身下慢慢红了脸,苏六郎心里柔情百结。
    他慢慢低头,在她泛粉的脸颊上琢了一口,娇嫩的触感让他心神都荡漾了起来,忍不住又细细密密地贴合了上去。
    鼻尖是不知名的淡淡香气,怀里拥着的是温软娇柔的心上人,他这会觉得方才饮下的醒酒药反倒成了烈酒。
    若否,他怎地觉得自己此时才是真的醉了。
    脸颊上被苏六郎一下又一下地轻琢着,温热而暧昧宠溺,王沅垂着眸不敢看他,只感觉他游离着,却是不安分的,一直慢慢往下,直到贴上了她的。
    这下她不敢再看了,直接闭上了眼,就听到他在低笑,靠在他胸前的手都能感觉到他闷笑引起的颤动。
    笑什么笑,王沅铁了心,蓦得睁开了眼,就对上了他的眼眸,沉黯漆黑一片,眼尾都泛起了红,见她睁了眼,笑意更浓了些。
    与他对视着,到底还是王沅先败下阵来。
    她又闭上了眼,心下羞愤,忍不住用手敲了几下,惹得郎君伸手拢住了她的手,碾开之后十指交错,按在了她的发边。
    苏六郎凝视着她颤抖的眼睫,心下满足,到底不忍心她害怕羞涩,捡起几枚床边摆放的干果,几下就把帐中的烛火都掷灭了。
    黑暗中,他俯到阿沅的耳畔,先琢了一下小巧圆润的耳垂,才贴着她的耳畔小声诱哄着“卿卿如今可以睁开眼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超脱了王沅的想象,看过猪跑和吃猪肉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她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油锅上的鱼儿,被苏六郎数次翻面,始终不肯放过。
    羞涩惊慌是有,但苏六郎始终不忘安抚着她,隐秘的帷帐里,他最欢喜的时候就一直贴在她的耳畔,染了的嗓音低声呢喃着“卿卿你真好”
    让她的心都化了去,只揽着了他的脖颈,任随着他胡天胡地。
    等到最后,她已经是连手指都不想抬了,只能虚张声势地瞪了他一眼,任由他抱着自己去沐浴。
    最后的记忆是苏六郎把她搂在怀里,印上了她的额心,然后缓缓地说着什么话,可惜她只记住了最后一句愿卿卿与我,白首不相离。
    她累极了,没有回话,却是在心里附和着一定会的。
    随后便是,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碧水大神在上,保佑不会屏蔽
    感谢小天使 又是咸鱼的一天 的营业液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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