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有笑了,只不过说的是苏六郎,笑的也是苏六郎。
    王沅觉得自己仿佛是双口相声中的捧哏的,只负责点头,应声捧场即可。
    好在苏六郎一人也说得欢喜,在他心中,王沅就好比是皎皎牡丹花,便是不言不语,那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任是无情也动人。
    如果王沅知晓他的想法,大概会嫌弃地想,连牡丹与月季都分不清,还把她比作花,那可算了吧。
    “卿卿方才想的是如此啊。”
    苏六郎低头看她,含情目光落在如玉耳垂下一晃一晃着的珍珠,那是自己今晨所送的耳坠。
    “秦王便是再得陛下宠信,也不敢去向陛下直言说要将九娘许给楚王。”
    他接过了王沅手中的所执花枝,轻摇两下,笑着为她分说清楚。
    “陛下也不会允了的,起码在他未定下储君之位时,是不会允准此事的。而陛下春秋鼎盛,想来前些年都未定下,短时间也不会制诏宣布太子人选。”
    “楚王与九娘不过偶然见得一面,说是对她有意,想来实在是对苏府有意。便是他日后入住东宫,我苏家定然会效忠新君,联姻便也失了用处。
    “倒是他自可选其他高门贵女,额外增些助力,不必浪费这太子妃之位予我苏家。”
    这话好似在理上,王沅琢磨着,简而言之,就是楚王没当上太子时,圣人肯定不会允许他勾结边关将领,当上太子后与苏家联姻便失了意义,苏家自然会效忠东宫。
    想来如今需防的,便是苏九娘莫要与楚王接触,以及早日为她定下昏约最是合适。
    她瞧着苏六郎在正事上胸中自有沟壑,也就不打算接着过问了。不费脑,多睡觉,才是养生之法。
    两人又逛了逛,就回了亭中,已经有安排好的下人去取了一模一样的花瓶回来,可此时王沅已经没了插花的兴致。
    苏六郎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他无意间往水中一瞥,就走到了亭边,俯身扶着袖摆,自水中捞出一枚圆润洁白的物事,笑着道“卿卿快瞧,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么”
    往他手中物事一瞧,王沅也有些乐,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物,是枚煮熟了的白煮蛋。
    这也是洛京城当下的习俗,上巳游春时,常有些祓禊之人,会往流水中投些红枣,煮鸡蛋什么的,让下游之人有幸拾得的,也算是好兆头。
    这还有个说法,叫做“曲水浮素卵”,或者是“曲水浮绛枣”。
    往年王沅也拾得过的,不过她可没什么兴趣吃泡发了的红枣,或者是没什么味道的白水煮蛋。
    不过苏六郎拾得这枚,好似上面还写了字顺流至此,倒也没将字迹化完。
    她伸出手,指如削葱,就想自郎君手中接过,辨别上面写的是什么。
    可苏六郎并没有如她所想,第一时间就递给了她。
    反而是踱步到桌边,自取了巾帕,先将水煮蛋表面的水渍擦干,才妥帖地放到她的掌心中。
    随着王沅转动着手中的鸡蛋,郎君清朗的声调也传了来“春日春风动,春江春水流。”
    音如清泉,念得正是这白煮蛋上勉强可辨的打油诗,言词简朴,便是对着春日最简单的赞美。
    这般瞧着,投了这枚水煮蛋的郎君或是娘子,也是很有些风流情趣的。
    觉察出王沅有些意动,苏六郎便笑着开口“这里只得了半首,加上下半首,才够完整。”
    他唤了亭外的婢女,吩咐了几句,不多时,就有人送来了一碟白煮蛋和笔墨砚台来。
    俊秀郎君挽了挽袖,略微挑拣片刻,才拈起一枚,略蘸了些墨,就提笔写了两句。
    又轻轻吹了吹墨迹,待干了些后,才递给了王沅。
    把两枚色差不明显的水煮蛋摆到了一起,王沅念出了声“春日春风动,春江春水流。春人饮春酒,春官鞭春牛。”
    小娘子嗓音低柔,念着朴实无华的打油诗作,和着亭外大好春景,再加上今日种种,着实让苏六郎心魂荡漾。
    他朗笑出声,伸手轻轻握住王沅衣袖,熠熠生辉的双眸凝着她,一派意气风发的模样,询问她“卿卿,我带你去泛舟游江,一起投这对素卵如何”
    双手正托着一对水煮蛋的王沅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打油诗确有其诗啊
    其实唐时世人很风雅的,街边酒瓶上就有些很有意思的打油诗
    觉得心情很好的苏六郎卿卿我们去泛舟吧
    突然就被安排了新行程的王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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