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岳知府原本要以诬陷命官治罪那人南直隶三位秋闱主官里又有苏侍郎的,苏侍郎则姑娘的伯父,若查出情弊,成山伯府岂不蒙羞哪怕眼下有八议在,有苏巡抚在,纵然有事皇上也不会连坐,但想来想去,总为姑娘不值。”
    南直隶弊案传得沸沸扬扬,科道御史六部给事中们都坐不住了。苏全此刻听得此等内情,颇感讶异,“顾参政着实是个清正的贤臣名臣,年前丈田里,他连顾家隐匿田亩都自请清理,倒也不是单单待五姑娘如此。”
    去年顾长清突然写信给在金陵的顾家三叔顾祭酒,让把公中田亩账册送去山东亲查。顾家的公中田产大约为粮七千余石,但在金陵府衙的赋役清册里面,却跟着另优免了八千多石。那多出来的,正是顾家族人借着家族名号而一体优免的,还有顾家门下与顾家僮仆的私田混进去。最严重还有顾长清不认识的田亩,他往下深查,却是一些商户地主贿赂金陵税吏,悄悄挂靠进去,意图规避纳银的。
    顾长清得知此事后绝是不满,要求把托名于自家的八千多石田产全部上交常盈仓,其他优免也全都不要了,引得顾家族人怨言颇多。随后更将此等情弊刊印邸报,要求各地照此彻查各家名下的隐匿闲田。
    文臣里他本就是头等的皇恩眷顾,经此乾元帝越发喜欢恩遇,下旨嘉奖顾家,又摘掉金陵知府的顶戴,破格拔取顾家三叔转任应天府尹,至此顾家旁支、门生、座下都暂且不说,本家便一门三重臣,实在是贵重至极。
    敖力听得此处,道“可我看,五姑娘那等拔萃女子,该有个万事以她为先的男子照顾不说那本数算统宗节省户部工部多少人力物力,就说保下答及汗的挚爱姬妾,便让鞑靼对我大顺儿女刮目相看,答及汗不仅赞不绝口感恩戴德,更愿永修通好,归附大顺。”
    这两件事苏全也听说了,还觉得苏妙真果然不愧是苏问弦疼爱的妹子,见识胆识都不是一般人能相提并论的。后见乾元帝和皇后因此再三赏赐召见苏妙真,做了好大一场荣耀脸面,越发觉得佩服钦敬,心想除开那位陈姑娘,这也算是开朝以来女子所获独一份儿的皇恩荣典了。
    “且殿下多半也是做如此想,否则灯会里瞅见顾参政同姑娘立在一处,脸色不会那般难看。就是不知殿下为姑娘相看的是哪家子弟。都说七殿下有那种意思,可七殿下转眼也要成亲了。”
    两人边走边聊,转眼绕过照壁,就到了西花厅廊下,敖力打眼瞅见苏问弦立在窗下,看着连通后宅的水心亭沉默不语,只把手不住抚着一个不合节令的半旧香囊,而苏全哥哥苏安正小心陪着说话,“王妃身边的丫鬟说了,确实在药铺里抓了又有先头赵总兵给的那些玩意儿,是大同婆姨所用,最是幸而早有眼线来报。”
    敖力见此情状,立时在阶下住脚,等苏安抹汗出来,这方上前跟苏问弦讲熬审囚犯时掏出来的要紧言语。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此等大事,苏问弦略问过几句,便再不下询,反而兀自负手出神,似有许多心事,敖力也不能多问。
    等到掌灯时分,苏问弦也没拿出个示下,王府内宅总管事称心却走到花厅,迟疑着说赵盼藕和苏妙真在水心亭等了许久,请苏问弦去用饭,若今夜苏问弦仍有事出去,苏妙真预备先行回家,改日等他有空再来。敖力看见苏问弦沉默半晌,终究长长吐气,叫上他和称心,一同转往后宅。
    王府后院虽只得一位女眷,敖力也绝少踏足,当即想要推说来时已经用饭,但苏问弦却大步在前,只得垂目跟上,转到后院水心亭内。
    水心亭用薄帷帐住,断掉夜风,内里烧着合欢香,摆下一桌十分丰盛的菜色。菜色里不少是敖力见所未见的,因知乃苏五姑娘治办。见赵盼藕打扮得浓粉重黛,敖力暗暗摇头,移开眼,瞧见苏五姑娘接过丫鬟端来的几盏玫瑰花木樨点茶和径山茶,亲手递给众人。
    敖力看沉默喝着玫瑰点茶的苏问弦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之色,这方和称心接下,一同落座。不多时,赵盼藕取来一嵌金鸳鸯铜壶,亲自把盏,欲为席间半句话都没说过只闷头醉饮的苏问弦斟酒。
    敖力尽管一向沉稳,此刻对着月色水光,莫名感觉食不知味坐立不安,几度欲要告罪离席,忽见苏五姑娘收了琵琶站起,拔下鬓上簪钗,款剔红烛,这方笑道“敖力称心,我有几件事要交代你们两个,且随我出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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