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牌刚翻,金乌渐坠。
    敖力步伐匆匆地走进裕王府,因人尽皆知他是苏问弦提拔上来的,府里的下人便也不拦他。恰在游廊阶下遇到苏全,苏全摸了摸脑袋,好奇问道“敖百户,你怎么这时辰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敖力点了点头,简略道“跟万寿节里查出的贼人作乱有关,现有个男的熬不住刑,招认和某些礼部低位官员有勾连才能顺利进京,似乎还带上当初投靠晋王门下官员的疑影。这事皇上知道后虽让殿下主查,但三法司亦来会审。眼下三法司的主官还没听到风声,故而我来请个示下,看看要怎么处理。”
    苏全眼睛瞪得铜铃大,道“晋王不是都死了十多年了吗,怎么还能牵扯到里头。”
    敖力熟门熟路地要往外书房去,苏全却哎哟一声,把他拉到西花厅方向。敖力快速道“当年晋王不是差点被立了太子当了皇帝么,明里暗里投靠他的官员自然数不胜数,后来圣上登基要用人,就也不能把朝里大小臣子全都查个遍,所以还有不少在朝中为官的。”
    晋王争位戕害手足,这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旧事,但随着晋王身死,都以为往事随风而去,没成想又要翻出这桩旧案。苏全便咂舌叹道“我以为土人意图行刺无非会拔出两广主官催逼贡品,太过贪鄙,不成想还跟先帝时的人事有关连,真是让人想不到啊。”两人边走边聊,路过轿厅,敖力撇眼看到一顶眼熟的蓝呢鹅黄顶子小轿,略觉诧异,忍不住问道“姑娘这时候还在王府吗”
    苏全笑道“你放心,虽是五姑娘在后宅,但主子定然有空见你。古怪地很,王妃斋戒完不是邀五姑娘在府中小住几日嘛,但这几天我看主子从不往后宅回,日日借事外出,见也不见五姑娘一面,心中似有什么悬而难定之事。”
    敖力讶异顿了顿脚步,猜测道,“难不成是因为朱老太爷祭日刚过没几天,所以殿下忆起尊长,深感烦乱”摇了摇头,“也不对,先头老太爷去世,是五姑娘主持治丧发引,这时候殿下就算谁都不见,也不会拒见五姑娘。”
    苏全摆了摆手道“谁知道呢,不过我看出来了,王妃如今改换心肠,很不关心咱们少爷,前两日要不是五姑娘过来吩咐一声,后宅里用来装饰花朝的各色彩纸花幡绸带,那可都还挂得到处是呢王妃连这点眼色活儿都要五姑娘手把手教,不然连朱老太爷祭日都能忘记,你说说,这能得丈夫喜欢么”
    敖力闻言摇头“殿下王妃如此僵持疏远下去,可不是好事,更也不知何年何月府里才能添个小皇孙。殿下也要三十了,膝下却无半个子息。依我说,若是不喜王妃,又实在忌讳宫里赏下的人,大可以从苏扬宣大南直隶纳几个贤良淑德的美妾。你看皇上前时虽重重发落了五殿下,但对柳侧妃腹中龙裔仍很是关怀,毕竟皇上就一个二殿下那边的孙子,还三灾八难,若是殿下膝下有子,皇上定然喜欢。”
    苏全亦然摇头道“我哥说了,少爷早有意中人,只是种种缘由,使他狠不下心把人弄到身边。故而一直在等个时机想找些周全办法,结果一等就是好几年。似乎那女子性情甚独,很拈酸吃醋,容不下男人寻芳问柳,若想让她心甘情愿伺候全心全意陪伴,非得男人洁身自好才成。所以少爷这些年早不往章台楚馆上走,房中伺候的也都是小厮仆妇,你看这裕王府,但凡平头正脸有点姿色的丫鬟,可不都被遣在外院当差了嘛。”
    敖力讶异道“竟有此事可我这两年跟着殿下在苏州扬州大同京城地到处跑,没见着有此等女子,难道是当年那位慕姑娘吗”
    苏全打断道“自然不是,少爷若是看中慕姑娘,怎么也不会让她进宫的。否则一被人知道,那不就成了如今的五皇子嘛。”
    两人因说起子嗣婚姻这等终身大事,互相打趣两句。等到了西花厅槛外照壁,苏全忽地问道“上元里去关帝庙灯会,五姑娘是不是和顾参政又见了一面来着”
    敖力记起灯花月影下、雪柳寒梅前的那双人影,点了点头。压低声道“我看五姑娘还是喜欢顾参政,别的男子她看也不看一眼。那晚上灯会解灯谜的还有赵总兵陈漕政傅指挥他们,但独独顾参政挑的那个灯笼,五姑娘借着三娘子的名义给要了来。后来在河边树影里头,我瞧见她同顾参政避开耳目二人私语,听着只是为了个婢女家事,可那等殷殷神色”
    敖力低道“我当时瞧了,只为五姑娘不值。那位颇得皇后贤妃喜欢的陈姑娘且不说,顾参政他固然千好万好,但一心为政,哪能事事以她为重。这回上书请查南直隶乡试弊案的举子,就是被顾参政在岳知府前保下性命,而后带到齐言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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