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即云,我觉得李藏风有问题。
    什么叫我这条命,曾经停靠在你心口
    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还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暂时不往那边想,但你再这么讲,我要真往那边想了啊。
    他这么说,是想暗示我在他胸口的一靠,让他觉得对我有了责任
    还是因为我们曾经生死与共、亲密无间,却兜兜转转到了悬崖上
    我唯一让他知道的秘密,是我无法再杀人。
    可到了今时今日,这个秘密也算破了,它的根基早已不在,维系我和李藏风间平衡的那一条线已断得彻底。就在这一刻,他没有任何理由放过我,我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他的挑战。
    可到了这时,反而是他不急,他不想和我决斗了。
    李藏风啊李藏风,我以为你这一层皮囊是机寒之冰所塑,你本该是冷心冷肺,没一丝热度的。
    莫非你的冰只盖了薄薄的一层,里面的五脏六腑早就暖和透了
    你不想和我斗下去
    你是脑子热了,还是因为你仍把我当朋友
    你说说你这个人,让我怎么办才好
    我好像只能叹口气,然后想想接下来怎么处理。
    既然他以诚待人,我也不能只想着自己。我这一条命反正也只有三天可活,死的时候最是难熬痛苦。倒不如成全了他这心思,也顺便成全一下自己。
    打定了主意,李藏风再打量我时,我就没觉得那么刺眼和难熬了。
    我沉了口气,说了段话。
    “一只鹰鸟若被一条线绑着脚,自然难以施展手段。倘若线断了,难道这鹰还不能振翅高飞,捕获猎物吗”
    李藏风双眸一闪“你叛出接星引月阁了”
    这种巨大的变化,才能解释我为何忽然之间能杀人了。
    李藏风正色道“你已是自由之身,不再受命而杀人,恭喜。”
    他似是喜欢这变化,我本来也该喜欢的,只是在付出了沉重代价之后,我整个人的情绪像是慢了一拍,许多事情从口中讲出,如一把钝刀子在伤里挑肉。我自己都不明不白的,用怎样的情绪去说
    好像喜是对的,不喜也是对的。
    那我就干巴巴地笑了,说“对我来说是喜,对你来说未必。”
    李藏风“此话何解”
    我道“一个杀得了人的老七,通常是你最不想看见的老七。”
    李藏风迅速领悟“你已改变主意,想与我生死决斗了”
    我道“你从前千里追杀,追得我疲于奔命。拖到今日,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结。”
    这话等同于是下战书,可李藏风瞅我片刻,眼中的战火却没有跟着燃起,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李藏风“这话放在从前,我信。”
    “如今你就不信了”
    “除了叛出组织,你还有别的事瞒我。”
    “又如何”
    “这件事很重要,战之前若不弄个清楚,我以后会后悔。”
    看样子他是非弄个清楚不可了。
    我要是告诉他我中毒的事儿,那他保证不会找我打,说不准还得把我给供起来。
    可这有个什么意思呢
    我和他叨叨来叨叨去,我是快活了,轻松了,然后三天后嗝屁了,他得看着我受尽煎熬而死,于我于他,并没有半点益处。
    曹几何也不会放过他的,这个心思阴毒的老狐狸利用完了我,利用完了老八和苏未白,又怎会放过连连威胁接引阁的李藏风
    倒不如决斗吧,以他这天赋资质,能从决斗中学到的东西是别人的十倍甚至二十倍,有老七的身手,有我的杀心,我想他能从这场战斗中学到得更多。
    学多了,才能变强。
    强上一个阶层,方能对付接引阁一波又一波的刺杀。
    我心中主意已定,无论如何都要逼着他出手,但这个决斗佬吃软不吃硬,和他直说等于没说,得演一场精心炮制的戏,这架才能打下去。
    于是我冷漠地瞅他一眼“你活了这二十多年,是不是只晓得练刀,不懂得如何看人”
    李藏风道“我看的人大多都死了,只有刀一直在。”
    我笑道“可你只要看错一回人,你就会人亡刀失,刀又怎会一直在”
    李藏风眉头一紧“可我没有看错你。”
    我冷笑道“那是因为你从未看对过我。”
    他面色一变,我接着说。
    “我第一次见你,是被组织逼着出手。我本想趁此机会诈败逃走。”
    李藏风目光一闪“你的溺水就是为了潜逃。”
    我适当地添了一点渣攻味的冷笑,我认为七哥现在的表情完美符合欠揍两个字。
    “我本就可以逃,可你偏要多管闲事,跳下去救我。”
    李藏风顿了一顿,眼神闪烁了一两下,似乎想肯定了某些我不知道的事实。
    “果然,你从那时起就已恨上我。”
    我维持着反派笑容“你如今才知道,也不算迟。”
    本以为这番话是十拿九稳,没想到李藏风还是不上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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