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听得很有些激动,少年们也是头回被寄寓厚望,还是郡守夫人亲口说出来的,更激动得不行了。
他们很舍不得顾皎走,亲送出学堂很远的路。
顾皎又去工坊,远远见了好几根大烟囱,里面叮叮当当打铁的声。因里面许多光膀子的工匠,唐百工便不愿意带路去了,只绕着坊子转一圈。临近午食的时候,更催着她回山上去了。她只笑一笑,扯着皎雪的缰绳调头,策马狂奔起来。
长庚大吃一惊,立刻就要拉马去追。不想辜大的马从后面冲出去,追了上去。
两匹乌孙宝马,一前一后,将众人甩在后面。
唐百工拉着长庚,“我观夫人眉间有些郁气,且让她放纵一番散心。再说了,咱们庄子浑如铁桶一般,出不了事的。”
长庚默想年后的一番布置,点头,也就不去管了。
顾皎心中憋了许多气,两眼只盯着前方的坦路,从山下狂奔至山上。风吹得衣衫乱舞,头上的簪环似乎也掉了几根,然她根本顾不得了。只皎雪跑到庄子口的时候,见向着外面的围墙上站了好些精干的守卫。她眯眼看了一下,心中一动,返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辜大在后面呼喊她的名字,她没管,反而让皎雪跑得更快。不一会儿跨过了连片的田野间的农耕道,隐约见了一片篱笆,乃是庄子尾巴上的警戒隔离。然篱笆之外,也见了好几队巡逻的人。这些人,打扮得仿佛庄人一般,然那身姿和动作明显就不是了。
顾皎驭马停下,原地打转。
“夫人,且小心些。”辜大追上来。
她冷笑一声,“庄子内外,全是李恒的人,有什么要小心的”
辜大脸动了动,没吱声。
“如何昨晚已是想得清楚,你的主家乃是李恒”
辜大摇头,拱手道,“辜大自跟着夫人,方知如何为人,如何帮人,绝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事。”
很好。
顾皎指着身边的田地,“这是甚”
“粮食。”辜大有些疑惑,还是回答了。
“对,是粮食。知道是谁做的”
“夫人出钱出力,劳心费神方才建起来的。”
“错了。”她冷脸道,“乃是我为了顾家和天下百姓活命想要做的,然也顺了魏先生和李恒的心意,他们才未有反对。若无他们的默许或支持,岂能如此快速顺利”
辜大怔了一下,垂下了头。
“可知我为甚要救你救了你,为甚又要用你按你所想,我只不过一弱质女流,避在父兄和丈夫身后自然能活命,且活得舒坦,却为何偏要自找些苦头吃”
辜大答不出来,却显出一些愧疚的颜色来。
“为我自己想要独立做事的私心,为你这般不甘心永世为奴的庶人,为天下吃不饱饭的苍生。可你都做了甚李恒一句要确保我的安全,你便配合他将我隐瞒,带来这农庄囚禁”
“夫人,辜大万万没有这般想法。”辜大坚定道,“只郡守所行之事危险,紧急中无法顾忌夫人”
顾皎又是一声冷笑,“果然。我只因尊重你也是个人,便对你们客气。结果你们没学会我的尊重,反不知道从哪儿学会了自作主张,竟要做我的主了。危险不危险,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李恒说了算,乃是我自己。”她因愤怒而红了眼,“我信任你,将你带在身边,为你做新的身份,给了你那些兄弟活路。你是如何回报我若你因我是女子,万事要以李恒的主意为要,那便是大大地想错了。我嫁李恒,是他的夫人,却非他的附庸。他现时爱重我,事事顺我,也敢干这般罔顾我意愿之事;若是他不再爱重我呢那时,我该如何你又如何”
“天下大势讲究平衡,同理以论家庭,夫妻的和谐之道自然也改势均力敌。我与他携手,绝非身后空荡荡,而必得有你这般的人。”她努力冷静下来,“辜大,若你们联手欺瞒我,我当真是无依无靠了。”
辜大被说得无地自容,下马就要跪下。
顾皎却道,“别忙着跪,将事情的原委告知我。李昊那故人,到底在哪儿了他们的宴饮,安排在何处高复那处,又有何消息将我安置在此处,到底是隔开,还是做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