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千人还是二千人”

    “令,是王爷下的。有谁,敢违抗王爷的令”

    顾皎问,却无人敢答。

    有一老者叹息,道,“夫人说的咱们都懂,确是强人所难了。只那王老二,着实过份了。城守下了告示,城中的衙役不够使,便招本地地主帮忙。那王老二忙不迭地凑上去,说愿为王爷出力,便将家下人编队,挨家挨户去搜丁口。买命钱,刚开始的时候说是二十两,可现他经手的地方,变成三十两,四十两了。咬着本乡本土的乡亲,吸饱了血,却去讨好那个柴大人。”

    “二爷爷说的极是。他站出来,说要做个领头的,要认捐。便捐了几十石白米,一车盐,另有几车干肉。柴大人得了那些捐,便挨家挨户去问,说人王老爷都捐了,你家要捐多少”一个年轻些的声音愤愤道,“皎妹,说句托大的话。我论辈该是你堂兄,活了近五十年,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就算当初咱们给王爷献粮,也是青山叔好声好气说了,按能力自愿。哪有这般问着上门的岂是捐乃是抢了。”

    “出了这个门,少开腔。”一个声音呵斥,“这般乱说话,给夫人招麻烦。”

    “三爷爷,人家都打上家门来了,咱们还什么都不做吗”

    “作甚你要造王爷的反”

    “外面打仗,比这更过份的有的是。只现下轮着咱们龙口了,且听夫人怎么说。”

    含烟听得胆战心惊,狠狠为顾皎捏了一把冷汗,更觉自己无耻了。夫人面对的情况比她复杂了多少,又艰难了多少

    她小声问杨丫儿,“日日都这般”

    杨丫儿点头,“每日上午都要来,有时候顾老爷跟着,有时候顾老爷事忙,便是三爷爷带着来。”

    “怎么办夫人只一个人”

    “放心。”杨丫儿指了指屋顶。

    含烟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却见屋脊上大大咧咧地坐了个人。那人头脸俱黑,眼睛闪亮,却有一口大白牙。她待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得里面又有声音。

    “我暂时有个主意,但也只治标不治本。”顾皎道。

    “夫人且说。”

    顾皎大约是动了茶杯,有瓷片碰撞的声音。她道,“我手中有一笔钱,不多,也不够买下整个龙口的命,但能做一点小事。这几日,我想了许久,王爷征兵是大事,咱们怕是无力抗衡的。可龙口人几十百来年没打过仗,也无人从军,通不知那是怎么回事。只怕,再精干的小子上去了也是送死。要么抗兵役,死在衙役手里;要么逃兵役,一辈子不着家;要么懵懂上战场,被人砍杀致死。”

    一阵儿的哀叹。

    “我实在于心不忍,便盘了账,只剩了几千银子。”顾皎带了些许无奈,“附近几个庄子上,收着衙役通知的,家里选个人去我二哥那边挂个号。统计人头数,用那银子做些护身的甲衣,打些铁棍钢钎做武器,再准备一些保命的物什”

    这年头,从军是自带干粮和武器的。自家若是没兵器,没甲胄,等着上了战场,胡乱拿一根木棍,自保都难,何谈杀敌穷些的人家,能给吃顿饱饭都难,何况铁器

    顾皎这一撒手,几千的银子,着实大方。

    且,当真能救命。

    “积极面对,多做准备,兴许能多许多人活着回来。”她的声音有些含混,似说得伤心了,“家中独子的,若是独子不归,养老算我的;若非独子,不归,我会斟酌给些抚恤的银钱;若是,若是”

    “夫人”有个老声提得高起来,“夫人,咱们是去替青州王卖命,为何你是出钱”

    顾皎似乎调整了情绪,道,“三爷爷,将军乃王爷义子。”

    无人再答。

    “我二哥会领着这些小子去校场,周大人亲自训练他们。当此危难之际,人命最重,怎好分为谁打仗,替谁出钱这些银子,用在自家乡亲身上,岂不比给人吃了喝了合算快收了那些不忿,只当天道循环,过了几百年好日子,今儿要偿还些福份。”她轻声道,“我曾问将军,你十五从军,怕不怕为何你上了战场,那般悍勇,从不顾忌自己的名声知道外间人怎么说你吗他们都叫你煞星将军却笑,说他领了万州的几百男儿去青州,身上便担了许多人命。他若怕死,顾惜名声,那么死的便是他的那些兄弟。他带多少人出来,便要带多少人会去,大家齐心协力”

    顾皎顿了一下,“战场上,认准了将军,将军努力保大家一命;在龙口,有夫人在,夫人即便将那龙江水截断了,也能给他们的妻儿老小找口吃的出来。”

    含烟听得热泪盈眶,对杨丫儿道,“我得说服我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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