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摇头,继续听曲,不做他想。
    身侧伺候的江公公也听到了那猥琐的一番言论,见微服的主子对这评弹少年起了兴趣,虽过度揣摩主子的想法是不对的,但心里却忍不住猜疑。这烟花三月下的富庶江南最是少不了荒唐风月之事,看主子平时冷冷清清,凉薄漠然的一个人,只对乐籍诗文看中些,别的人与事,主子可没心思多瞧,可千万别沾染上这江南畜养男宠的癖好才好。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一曲唱罢,众人都停留在女声中回味,一时之间少年转身下台也没几人发现,李霁回过神,不禁莞尔,今日心绪不佳,倒是因着这首曲子而烟消云散,接下来的曲儿太过庄谨,没了那股浑然天成又抓人心神之感,李霁也没再听下去,便下了画舫,离开了这灯火葳蕤的江浅湾。
    阁楼中的烛光映着两人的影子。
    斑影:“属下探得那掌事姑姑三年前还在宜州,后来举家迁往肃州。”
    “接着查。”
    此次李霁前来吴地不单单是游历,而是借着游历的幌子来查明十三年前一桩轶事。而那件事,与自己息息相关,知道内情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死了,而李霁也是在皇宫里知道些虚虚实实的,关于这件事的经过。
    他不过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母妃到底是因何而死。
    盘蓝公主远嫁大齐,成为父皇最受宠的贵妃,离皇后之位只一步之遥,却没能熬过五年,便香消玉殒,宫里的老人都说,贵妃思念故国,终日郁郁寡欢,深冬寒邪侵体,大病一场,没能熬过去。
    可李霁不信,虽说他是六岁时母妃就去世了,可自己关于母妃最后一段记忆,除了母妃常常呢喃在耳边的兰藏谣,便是母妃眼睛里藏不住的兴奋神采,那样的眼神,即使李霁再年幼,也知道是散发着希望的神采。那样的母妃,绝不可能是他人口中郁郁寡欢,因病去世之人。
    这其中,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他,不过是想了却幼年时的一场夙愿罢了。
    “梨花小酿一壶,下酒小菜几碟。
    青玉弄堂,君与妾席地而坐,对饮成双。
    酒酣醉人,香有余味。
    殊不知误入风月,笑颜已泛黄,倩影无人望。
    今宵清风袅袅,错把梨花惊扰,惆怅也委婉。
    青石板街,烟雨白马,妾来相送。
    金戈铁马战豫章,从此山海两茫茫。
    怎知血染红豆君已殇,老来衣冠冢前诉衷肠。
    老青砖,湿黛瓦,凉风瑟瑟,满眼旧年华。
    犹记白骨青灰孤身勇,姑苏城外待君归”
    茗荷姑娘一口情真意切,悲凉叹息的吴侬软语弹唱着这首悲凉的爱情挽歌,顿时赢得台下的满堂喝彩,嘉让在后台静坐,等着茗荷姑娘回来。
    茗荷放下琵琶,就看见嘉让坐在她的梳妆台旁,不由的笑意连连。
    “你谱的词极好,朗朗上口。”
    “是茗荷你的曲子好,嗓音更是动听。”嘉让毫无保留的夸赞道。
    “你也莫夸我了,前日你为我在画舫里救场,我还没向你道声谢呢。”
    嘉让:“无妨,我们是朋友,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告。”
    茗荷猜到可能是要离别了,声音不由的低落下去“何事呢”
    嘉让抿了抿嘴,“我后日便要走了。”
    “这么快呀我们都还未好好坐下来畅谈呢,你现在可有空闲”
    嘉让有些疑惑,还是照实了说“有。”
    茗荷眉眼一笑“那今晚江浅湾落月亭中见,可好”
    看着茗荷眼中的希冀,嘉让也不忍拒绝。
    这三年来,经历的离别不知凡几,也许这次离别之后,就再也不能相见,满腔的惆怅,话语里的失意,都悉数埋没在心中。
    嘉让应了一声好,茗荷便收拾了一番,两人便相约离去。
    四月的烟雨染湿古道,路旁的行人纷纷赶路,并不做停留檐下躲雨,就像茗荷姑娘说的那样
    “四月的姑苏与宜州,烟雨天格外多,这雨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雨小,但却密,总能染了人一身湿意。”
    嘉让听出了话外之音,只冲她笑笑,将油纸伞换了个方向。
    茗荷瞧她不接话,索性也不说这些离别失意之言。
    “你今日到乐意舍了那身道袍”
    嘉让莞尔“今日特地来寻你,晓得你不爱看,便换了一身。怎的不好看吗”
    茗荷歪着头打量“怎么会你穿什么都好看的。”
    少年高挑单薄,姑娘风姿绰约,两人的身影到是十分的相配,别有一番江南才子佳人的风流之感。渐渐的,便淹没在幽静的弄堂尽头。
    两人在江边小亭之中,雨也堪堪停下,江面上倒是十分的热闹,水灯节连着三日,暮色来临之际才是江上最热闹的时刻。两人在江边赏景倒也是十分的闲情逸致。
    正如茗荷唱的那样,梨花小酿一壶,下酒小菜几碟。
    暮色下的落月亭中,映照着一日中最后的余晖,两人对立而坐。
    嘉让其实不胜酒力,一杯下肚,便有了薄醉。在外人面前她是不敢喝酒的,可茗荷是她在宜州唯一的朋友。不过这梨花酿虽说是酒,可是却不灼人,即便是孩童也能喝,有下火暖胃的功效
    茗荷看着她一饮而尽“你不是修道士吗怎么还可以喝酒”
    喝了酒的嘉让便有些活泼了,“我不是真正的道士,顶多算一个居士,跟着师父过来长见识的。”
    嘉让醉了酒的眼睛,盯着人瞧,温柔缱眷,茗荷有些脸红,微微垂下了头。
    嘉让用手撑着头,缓缓吐气“我大概是有些醉了。”
    茗荷含笑看着她,“你作的词,可是有故事”
    “嗯,是将军与游妓的故事,你要听听吗”醉了酒的少年极好说话,乖得不像话。
    茗荷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
    “将军还是平民少年的时候,喜欢上了隔壁的卖酒姑娘,两人私下定终生。
    为了娶姑娘便去参军,可回来的时候姑娘家破败了,家人将她卖进了教坊,姑娘也心灰意冷。
    平民少年虽小有成就,却没法将她救赎出来,而姑娘也自知再也配不上他,便说了些绝情,不复相见的话。
    少年误会了姑娘,便远走豫章战场,出征的那一日,姑娘去了街头远远送他,默然饮泣。
    少年后来成了将军,消息传来姑苏城,姑娘虽知道他不可能再娶自己,可还是一有空就去城外等候,希望能远远瞧上一眼凯旋的他。
    可等来等去,却是将军战亡的消息,尸首都寻不着,几个月后,运了一具装着将军衣冠的棺木回来,很多年以后,姑娘年老色衰,被赶下了画舫,便终日守在将军的衣冠冢前”
    嘉让说完这个悲伤的故事,整个人都陷入了惋惜之中。
    茗荷静默了一会儿“可若是将军没死,回到姑苏,便会迎娶他人,那这个故事将如鲠在喉,就没那么凄美了,不是吗”
    世俗的偏见,女子的情爱又值几两钱不过都是说书人臆想出来吸引看客驻足一赏的伎俩罢了。
    应嘉让嗔道,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可真扫兴。”
    “我们这些戏子本就是助兴的,看的多了闻得多了,便是台上助兴,台下扫兴了。”茗荷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麻木又有些不甘。
    “不许你那样说自己,戏曲评弹那都是宝啊,可不光是玩乐而已。你可是评弹大家。”
    “你不觉得三教九流,戏子下等吗”茗荷眼神热切。
    “你知道吗世间万物就如文房四宝,你说湖笔与徽墨谁又能胜谁呢”
    茗荷怔了一怔,随即释然一笑“是呀上九流也好,下九流也罢,都是为了活着而已。”看着稍显醉态的少年,茗荷呐呐说道
    “檀京美吗比姑苏还美吗
    我是这一辈子只能待在戏台上了,可你不一样,你是檀京的官家子弟,一出生便注定了与我们这些人不一样,我只能和说书人口中的游妓一般。
    戏台便是我的天地。而你,却是自由翱翔天际的鹰,只在这儿做短暂的停留。没有地方能将你留住。”
    嘉让只听得到茗荷絮絮叨叨的说话声,还有脸颊上凉丝丝滑腻腻如脂玉般的触感。
    不过睡了小半个时辰后被茗荷唤醒了,“我可是睡了很久”
    茗荷摇头,“半个时辰。”
    嘉让不好意思,“那你岂不是在这枯坐良久”
    “你知道便好,难道不得向我赔礼道歉吗我可不要口头上的,我要你随身戴着的物件儿。”
    这下应嘉让可犯了难,“我们这样,会不会是私相授受啊”
    茗荷的笑顿住,似是想起什么,尴尬的看着她,未等应嘉让反应过来,茗荷便一把拥住应嘉让“如此一来,倒是真正的私相授受了。”
    那一晚,两人潇洒告别。于嘉让而言,茗荷姑娘是她羁旅路上停歇的友人。而于茗荷而言,她像一个人,那个她无法触及,又走进她孤寂内心的人,而她,擅作主张将她当做他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这一章信息量很大,给大家解释一下,嘉让上辈子像是被困在牢笼里一样,所以这辈子被改命的她会是一个全新的她,畅游天地,会遇见很多人和事。
    这一路学会很多本领,慢慢成长为一个很不一样的女主,人生不单单只出现将军,世子,男主。感谢在20200514 08:21:0220200515 16:3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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