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朝烟回了下人休息的耳房。
    到了晚上,总算是没再下雨了。但人坐在窗下,总能听见屋檐上积雨向下淌落的珠玉之响。庭中有一片碧绿的桔树叶,映在窗纱上,似一段美人的脖颈。
    灯罩下头的烛火用发簪拨过,却依旧烧得羸弱,香秀捧着一张绣绷,绣两针,便抬头四处瞧瞧,一副不安的模样。一个不小心,香秀还扎中了自己的手指,疼的“哎哟哎哟”叫了起来。
    朝烟正坐在窗前抄账,见香秀如此心不在焉,便搁了笔问“这是怎么了”
    “姑姑,我怕。”香秀将手指头上的血珠放在嘴里吮干净,小声嘟囔道,“万一这世上当真有鬼魂,那投水自杀的彩儿在长信宫里徘徊不去,又该怎么办”
    闻言,朝烟气不打一处来“小笨丫头,这世上没有鬼怪。”顿一顿,朝烟又道,“且我瞧着,那彩儿之死,兴许与咱们殿下根本没什么干系。便是她要讨债,也讨不到咱们头上来。”
    朝烟虽不敢笃定,但她心中总觉得,魏王并非是个好色成性之徒。要不然,这宫中怎么只有这点儿宫女
    且魏王虽对她轻佻,却没有当真地将她拉到床上去轻薄。魏王的种种行径,竟更像是一场作给旁人看的纨绔戏折,又像是
    又像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男子,当真在用自个儿的方法,笨拙地讨好心上的女子。
    不过,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便被朝烟自己否决了。就算魏王如今被禁足长信宫,可他也是身份尊贵的龙裔,岂会屈尊对自己生出那等念头这是无稽之谈。
    她正在出神,就听得香秀道“姑姑,你不是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你也没见着彩儿之死到底是不是是不是那位做的,怎么就这般笃定与那位无关了呢您怪偏心的。”
    说到最后,声音轻巴巴的,透着一股畏惧。
    朝烟一愣,心下也暗觉得好笑。是呀,她怎么就笃定魏王是个好人了呢她的心怎么就不知不觉地偏了这可真是奇怪。
    朝烟揉了揉酸涩的手腕,道“不说这事了。对了,彩儿到底是一条人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投井了,也怪可怜的。改日准备一些纸钱,偷偷烧给她吧。”
    香秀听了这话,却惨白着小脸,道“要,要给彩儿烧纸钱呀”
    朝烟一瞧,便知道香秀是怕了。她无法,叹了口气道“罢了,我自己去烧就是了。”彩儿与她,虽品阶有别,但都是高墙之下的宫女。好好的人就这样没了,听着怪可惜的。
    耳房里又一阵窃窃絮语,终于是吹熄了灯。
    过了几日,朝烟便打点关系,弄来了一小沓纸钱,在彩儿投水的井边私烧了。她胆子大,从不畏这些鬼鬼神神的,因此不觉得这有什么。这口井紧挨着竹林,从来少人迹,倒也不怕被人撞着。
    火苗簇簇,很快便将纸钱烧作了灰烬。朝烟拿浮土将地上填好了,拍了拍手,便想起身回宫。恰在此时,她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扭头一看,却见青葱的竹林间,隐约有个宫女影子。
    “谁在那里”她问。
    只听一阵簌簌叶响,有个眼熟的宫女手挎篮子,分竹而出。这宫女生的高大,浓眉英气,朝烟定睛一看,认出她是长信宫的玲珑。
    “玲珑你怎么在这里”朝烟问。
    “随便走走。”玲珑很敷衍地回答。她的余光落到了井边被烧作黑色的浮土,小声嘀咕道,“没想到你还挺好心的呢,来给彩儿烧纸钱”
    朝烟皱了皱眉。看来,玲珑也是知道彩儿之事的。
    “一点举手之劳罢了。”朝烟说,“我与彩儿都是宫女,高低贵贱全凭主子高兴。她人就这样不在了,我听了,多少有些感伤。”
    玲珑眯着眼打量她,半晌后,道“烟姑姑,我玲珑虽然愚笨,但看人的眼光向来不错。我觉得你是个是非善恶分明之人,与萍嬷嬷不同。有些话,我也能放心地告诉你。”
    “什么”朝烟有些惑愕。
    “彩儿之死,与咱们殿下没什么干系,是寿康宫将她逼死的。”玲珑说着,哼笑一声,语气很是嘲讽,“彩儿不愿为寿康宫办事,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闻言,朝烟的瞳眸骤然凝缩。
    她神色微变,警惕地瞧了瞧四周,道“玲珑,这些话岂是可以放在嘴上说出来的若我乃寿康宫之人,你怕是也难留一命了”
    所幸,周围并无旁人,应当出不了什么大事。
    玲珑却浑不在意的模样,道“你虽是寿康宫来的,但和李姑姑她们却是隔了一层肚皮的外人。若不然,你也不会对彩儿之事毫无所知,还全不畏惧地跑来这里给她烧纸钱了。如此,我怕什么”
    朝烟心里暗恼不已这玲珑,名字倒是妥帖,可性格却这样不慎重
    “烟姑姑,我瞧你是非分明,还有善恶之心。由你来做长信宫的掌事,应当是比萍嬷嬷要合适许多。”玲珑在井边坐下,竟也从篮中取出了一小叠纸元宝。她折着元宝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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