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问责讨说法来了
    陆怜烟站起身来,她面容冰冷,婉声且严厉道“张县令是今日给个回应呢,还是待本宫回京见了圣上,等一份传召”
    张县令已经镇定下来,端出了严肃面孔“公主在本地受到这般遭遇,若不是公主所言,臣竟不知春水县附近出了山野贼寇,近几年春水县安定祥和,未曾出现过刁民为落寇的事情,此事听来非同寻常中又带了蹊跷,还请公主移步详谈。”
    陆怜烟颔首,起身略过众人,她一步步走去,姿态端庄隐隐带着不怒自威的傲然,在旁人看来,这位国色天香的德馨公主仅停留了一炷香时间,两三句就搅乱了席间势态,她步若莲花,沉静冷着的面容一点点离席而去,眼尾带着恣意,于众人是惊鸿一瞥,自此再难与这尊贵无比的绝世佳人相见。
    郎君也起身跟在其后,他面上不显山露水,一干人等与公主同往后厅去了,席间便由女主人主持散了场。
    到了厅里,帷幔落下,婢女合上门,内里只留下了张县令及几位小官会坐其间。
    他们小声商讨些事情,冲她谄媚一笑“公主,您先用茶消消气,下官们一定给您满意的答复”
    女郎点头落座后,低眉考量着这几位官员,张县令名为张宏才,长年稳坐正七品春水县知县这一肥差多年,将这里打理的一向不错,不是个干吃饭的,他方才言下清楚暗示了所言之事“蹊跷”,定没有轻易相信自己的话。
    陆怜烟身为公主位份虽高,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且她算不得“龙”,初来到春水县又当众驳了张宏才的面子,给了他难堪,他待会儿为难于自己也是正常。
    看上去似乎于她不利一些,然而,若她方才不把事情闹大,暗地里告知张宏才原委,局势反而不掌控在手里头了。
    这帮为官的最怕管辖范围内出事,恐怕只会被好言相劝一番再轻描淡写压下去。她已然当众给张宏才扣了顶大帽子,他就得乖乖接着。
    现下局面已经拉到自己这头,自然要多添点火,令这张宏才待会有理也无法辩解,按着她的思路一步步转到调兵那头去。
    女郎微微眯着眼,眸色里蕴着凌厉,唇抿成一线,愈发显得怒气滔天,急不可待。
    陆怜烟心里却还无聊的念着她怒极的姿态也定是好看的,可惜此间缺了块铜镜,不能照着欣赏一番。
    那头还在商讨,突而听闻木桌轻轻敲响,她瞅了过去,看到郎君端着面容,宽大袖袍间伸出骨节分明甚是好看的左手,正落在楠木圆桌上,指尖敲着莫要行事。
    女郎不解,他要做什么
    那头议论停了,张宏才捋了捋胡子,面上微醺的绯色消了一半,一旁的官员先行开口道“公主,世子,您二位此番应还有圣上嘱咐的要事,这事处理起来棘手,耗时且长,怕是短时间来不及了,此事不若交予臣等处理,春水县派兵护您离开,在之后定给出答复,禀至您京中府邸,如何”
    一时上来,就这般敷衍。
    陆怜烟神游天外,既然顾昭不让她谈,那暂且不插手,由世子去吧。
    只见郎君眉峰微寒,冷下了神色,他身姿俊逸,与方才用茶时的淡漠不同,身上慢慢溢出凛冽气韵道“三月后顾某即任朝议大臣,若我未记错,三月后也是考课之时。”
    这话出人意料,压下了在场几人酝酿好的虚与委蛇的套话。
    那官员一愣,张宏才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狐疑看着这位宴席上没有说话,此番却语出惊人的世子。他自然知道这位京中新贵即将走马上任五品朝议大臣,这官品虽高,但没有什么实职,更像是个挂名
    郎君眸若墨潭,薄唇轻启,沉声道“圣上已经定了今年考课主持名额,顾某不才,也在其中委以重任。”
    他仅仅淡然陈述了事实。
    堂内高高挂着的字画“宁静致远”,而眼前几人此刻,心无半分宁静,心跳如鼓。
    凡居官者,以年为考,县令的考核设为“常考”,连续四年考核通过,视为考满。
    这种考核,往往是为官者自我陈述一年内的功过,再由上级官员负责评定其政绩优劣,确定考核等级。
    青胤国国富民强,近年无流民之事,考课也就成了摆设,山贼流寇虽各地都有,往年常考都睁只眼闭只眼,不会将地方事细细查过再报上去。
    此事若报上去,春水县便是头罪,而后带着郑州、甚至整个襄安下水。他们头上的乌纱帽保不保得住另说,上头襄安的官员定不会放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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