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
    郗翰之心底苦笑。
    阿绮哪里只是坦率她是根本不在乎此事。
    只是这样的话,绝不能告诉母亲。
    他只故作轻松道“母亲别急,她虽是这么说的,实则却并没有这样严重,大约是怕母亲期待太高,日后着急,才如此说。她只是稍有体寒之症,这么多年都有药石养着,已好了许多,并无大碍。儿子亦怜惜她,顾念着她年纪仍小,不急着此时便要生养,再过一年半载,也无妨的。”
    他此话并非全是虚言,当日他问阿绮身边婢子时,虽道她的确有体寒之症,却未言及会难生养,此事从来都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辞罢了。
    况且,他始终记得,前世她之所以两年未有所出,亦另有隐情,只是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晓。
    刘夫人听他这样说,方有些将信将疑,道“果真如此你莫为了教我宽慰,来诓骗我。”
    郗翰之笃定道“儿子不敢欺骗母亲。母亲且想想,民间贫苦人家那样多的女子,甫一出生,便吃不饱穿不暖,至六七岁时,便随着父母或在田间劳作,或在家中织洗,一年里浸在雨里雪里的日子甚多,她们无上好的药材与厚实的衣物,即便都是足月所生,恐也多有寒症,她们嫁人后,尚能生养,如阿绮那般的,一切供养皆是最上等,又如何不能”
    刘夫人愣了愣,仔细想了想,只觉有几分道理。
    郗翰之见她暂且信了六七分,遂不再多说,只嘱咐道“母亲平日在府中,也莫与阿绮多提此事,免得教她伤心,其余的事,交给儿子便好。”
    刘夫人点头应下。
    郗翰之想起近来所忙之事,又歉然道“母亲,这两日我收到了蜀地的消息,如今时机已成熟,大约再有几日,便又要出征了,不能长伴母亲左右,是儿子不孝。”
    刘夫人虽也盼着儿子常在身边,可也不愿阻儿子的前程,只摇头道“胡说,翰之从来都是最孝顺的孩子。母亲留在府里,每日吃得好,穿得好,已是佛祖恩赐了,再不敢有别的奢念,唯盼我儿来去平安。”
    郗翰之微微躬身,烛火照亮他半张面孔,看来十分恭敬而笃定“母亲放心,儿子行事,从来谨慎,皆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方一击而中,绝不会有差。”
    刘夫人连连点头,母子二人又说了些话方休。
    郗翰之自母亲屋中离去后,并未回房,却是先往书房中去,召来刘澍恩,问“可去问清了,这数月里,府中可发现过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刘澍恩知他要问起,归来后,未随他往衙署去,先将事办妥了,此刻早已了然于心,答道“府中人进出,并未见可疑的,这些时日来,往来的书信,除了老夫人与郎君外,便只有陈娘子往娘家送的信。昨日建康宫中,有陛下送给夫人的信,信中内容已抄录在此。”
    他自袖中取出缣帛递上“信已送至夫人手中,夫人并未有回信送出。”
    郗翰之接过匆匆阅览。
    信中不过是说了些近来建康风物,并无其他重要的事,只尾处略表了思念与盼回信之意,令他心中稍有不悦。
    他冷哼一声,将缣帛燃尽,又问“继续盯着。可还有事”
    刘澍恩点头,的确还有一件事“使君可记得,数月前,曾有宫中内侍,奉陛下之命,给夫人送了些青梅酒来”
    郗翰之愣了愣,略一思索,便想了起来。
    刘澍恩接着低声道“那些内侍,那日离去后,便启程回建康去了,然我照使君的意思,多了分谨慎,命人一路跟着,方发现其中几人,行至半道,竟是悄悄留下,待过了几日后,又折回寿春来了,此刻正寻了处民居暂留。”
    话音落下,郗翰之不禁冷笑一声。
    天子果然存着别的心思,借送酒的机会,教人暗中留在此处,想来日后潜在姑孰广济寺的人,便也是这些了。
    “可见他们与府中人有接触”
    刘澍恩摇头“不曾。”
    郗翰之眼眸眯起,盯着燃缣帛残留的灰烬,道“时候到了,方会露出马脚。”
    刘澍恩躬身应“我会再命人时刻紧盯着,再有异动,即刻回报使君,”
    说罢,拱手便要退去。
    郗翰之闻言只“唔”了声,仍兀自沉思着。
    然便在刘澍恩快要退至门边时,他脑中却似飞快地闪过了什么。
    “等等”
    刘澍恩站住,回身问“使君还有何吩咐”
    “你说,先前天子赠的青梅酒,夫人可饮过”
    刘澍恩蹙眉想了想,摇头道“使君恕罪,此事我并不知晓,只记得初送来时,未见夫人饮过,只留在库房中,后来如何,未再留意。”
    郗翰之心中动了动,沉吟道“你教人悄悄地去库房中取些出来,寻个高明些的医家看看,是否有不妥。记得莫教任何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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