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 是个没福的, 死得早。”
    死得早
    死得早
    慕容野的脑袋上仿佛挨了一记晴天霹雳, 笑容冻在当场。
    “孤, 死得早”
    “噗不不, 您长命百岁”
    赤金和白银的肩膀忍得一耸一耸, 万分辛苦。
    慕容野抬起一掌,最终软绵绵拍在桌子上。
    迟钝地发觉这个女人,似乎一点都不想他。
    就是,那么指甲盖大的一点点都没有。
    “主子, 您别难过,这女人嘛,口是心非的多了去了。”赤金安抚道。
    口是心非
    慕容野用鼻子哼了一声“辛仇还没走远吧叫他回来。”
    辛仇就是卫公派来接小孙女回家的使臣,当然了他原本还有一个功效通知李姑娘, 太子娶别人了。
    “什么娶别人了,病危。”
    慕容野睨了他们几个一眼, 心里像有一只手,搅啊,揉啊。
    既想上去亲近, 又不高兴久未重逢,他居然一点不被重视。
    辛仇大人被找了过来, 躬着身听完太子的话。
    “是, 臣立刻去办。”
    时老板说孩她爹死得早, 引得周围妇人唏嘘不已“这是我们冒昧了, 你一个人真不容易。”
    时月笑“这不都过去了嘛。”
    “也对, 养大了孩儿,你就轻松多了”大家纷纷宽慰。
    “你家娃娃都是富贵相,时老板以后肯定享福”
    还有那热心的问“我瞧你孩子也不小了,有没有考虑过再找一个啊”
    “是啊,时老板生意做得这么大,又生得花容月貌,是该有个男人帮扶,日子才过得红火嘛。”
    她们话头一转,纷纷劝起时月再嫁。
    时月笑笑,只说现在还不考虑。
    慕容野听得脸黑无比,这该死的女人,居然都不拒绝
    难道她还想带着他的女儿改嫁
    美得她
    “请问,你是时老板吗”
    就在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辛仇来了。
    时月抬起头,望着这个蓑衣斗笠,风尘仆仆的人“我就是,你是”
    “臣乃楚丘旧臣,辛仇,有要事来禀,还请先生借一步说话。”
    辛仇的脸沧桑又着急,情绪酝酿得十分到位。
    楚丘是卫国的旧都城,所以卫公的家臣偶尔也会自称楚丘旧臣。
    时月当即知道,面前的人是濮阳来的。
    濮阳来的
    “十六,帮我抱着棉棉。”
    时月将女儿交给十六,以防对方突然发难。
    朝门外请手∶“辛大人,请。”
    辛仇出了豆腐店,解开拴在门口的马,一脸憔悴“李姑娘濮阳,濮阳出事了啊”
    出事
    时月最近一次听到卫国的消息,还是在几天前。
    叶黎说鲁国退兵,那一仗卫国险胜,将巨亿城前的三百里无人区,全划进了自家地盘,领土扩张了近四分之一
    这大好形势,能出什么事
    “濮阳出什么事了”
    天空慢慢下起了小雪,辛仇在街中间站定,仰头望着灰白色的天空。
    然后长叹了一口气,用无比悲怆的声音说∶“殿下带领士兵身先士卒,每次都冲在最前头,一直坚持到鲁人退兵”
    身为身份尊贵的太子,他本可以躲在队伍最后面。
    可是所有战役太子的战车都是冲在前头的。
    孱弱的卫国想赢,他就得给士兵信心,给将领信心
    无疑,慕容野成功了。
    卫国这一仗打得惨烈,也打得漂亮
    可他付出的代价,也是高昂而巨大的。
    辛仇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君上派臣来接小世女回国,以防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殿下,呜呼”
    赤金扒在窗户下“辛大人演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我觉得还挺好的。”白银扒在他身上。
    时月一愣“你说什么”
    谁快死了
    慕容野
    受了几次重伤仍然活蹦乱跳的慕容野
    “李姑娘,我求求你,让老臣带小世女回去见殿下一面吧”
    辛仇愈演愈上头,脸上老泪纵横,差点当街给时月跪下。
    “要不小世女就没有阿父了啊”
    “停”时月喊停他。
    “第一,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我在叶邑,但是我不会回去。”
    “第二,叶邑回濮阳千里迢迢,你一人一骑,我要是让棉棉跟你回去,就是我这个做娘的不负责任。”
    “所以,辛大人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
    说白了,时月不信眼前这个人。
    退一万步说,如果慕容野真的病重,卫公真的派人来接棉棉回去见她爹。
    也不至于这么寒酸地只派了一个人啊
    说罢,时月越过辛仇,十六挎着竹篮紧随其后,回头望了他一眼。
    “姑娘,姑娘”辛仇在街上跪着高喊。
    “看,演砸了吧。”赤金扁着嘴。
    二姑娘一向聪明,辛仇这浮夸的演技能骗倒她才怪了。
    辛仇垂头丧气地回到慕容野面前“臣辜负殿下所托。”
    慕容野慢慢站起来,不错眼珠地望着妻女离开的方向。
    赤金急忙上去扶住他“您重伤刚愈,当心啊。”
    “她住哪”
    “不远处一个村里,属下已经打听好了。”白银道。
    “走,去瞧瞧。”
    山不来就他,他就去就山。
    反正都追到楚国来了,不差这几步路。
    回家路上,十六愤愤不平道“这年头,行骗的越来越蠢了,编理由也编个可信的啊。”
    “卫国刚刚大捷,没听说卫太子重伤啊。”
    “还想骗棉棉回去,他做梦”
    小季益被他牵着,似模似样地学“做梦”
    “姑娘回来啦”
    银杏听到声音,系着围裙跑出来开门“什么做梦呀”
    “小银杏,我跟你说,刚才有个人说卫太子重伤,要接棉棉回去给他戴孝,你说可乐不可乐,哈哈哈”十六边进门边跟她说这件笑话。
    银杏一下子看向时月,并没有笑出声来。
    “怎么了”时月问,吩咐小季益“回家后记得洗手哦益儿。”
    “嗯”小季益点头。
    “姑娘”银杏抓着时月的袖子“真的有一位大人说殿下病重吗”
    “嗯,怎么了”
    十六把棉棉放回屋里“你不会真信吧”
    银杏双眉颦蹙“奴婢刚才回来,村里那些去卫国做生意的脚夫回来了,他们他们也说了同样的话”
    “说殿下在战场上受伤了,大公子封锁了所有的消息,秘密送回濮阳治。”
    “可是请了很多大夫,怎么都治不好”说道害怕处,银杏越来越小声。
    “姑娘,你说会不会是真的啊”
    银杏万分担心,殿下要是真出事了,姑娘和孩子要怎么办啊
    时月笑“你不会真信了吧,山高水长,不是我亲眼看见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信。”
    说罢,她越过银杏进屋去了。
    十六对银杏说“你别想太多了,卫国那么多名医,怎么可能治不好。”
    “就算治不好也是他的命。”
    十六对那个抢走了师侄的太子,实在没什么好感。
    “你胡说什么啊”银杏突然炸毛。
    “殿下殿下要是出事了,姑娘和小世女要怎么办嘛”
    银杏哭着吼了他一句,抬起袖子擦眼泪“我烧饭去,不跟你说了”
    “喂,我没说他出事了啊”
    十六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还想带她回家过年呢,这个关头把人得罪了可怎么好
    “你别生气啊,我给你烧火。”他追上去。
    “你出去”银杏闷闷的声音从灶房里传出来。
    “别哭了,鱼要杀是不是放着,我来我来。”
    小季益拖了个板凳坐在屋檐下,捧着脸听着他们俩吵架。
    “嗯嗯,大人难懂”
    出去了一天,棉棉该换尿布了,时月给女儿洗完小屁屁,又换上干净衣裳,放她趴在床上玩。
    棉棉有点会认人了,歪着脑袋朝她笑。
    牙床秃秃的,一笑就流口水。
    “哎呀,你这个脏脏。”时月急忙用围嘴给她垫上,免得口水流床上去。
    接着将水盆和脏衣服拿去后院,再回屋陪小棉棉玩。
    十六用蒲草编了个小球,里头塞了铃铛,是给棉棉的玩具。
    时月将铃铛在女儿头上方晃晃,棉棉循声抬头,甚至想用手去抓。
    小孩出生后,听觉和视觉都需要观察,如果有问题要及时治疗。
    时月观察了棉棉四个多月,觉得她发育速度还是挺正常的,视觉、听觉也没问题。
    虽然看起来圆圆胖胖的,但体重一直在标准范围里。
    练习完每日两次的抬头,时月将小球放在她面前,训练她的抓取。
    棉棉很给面子,小手拍着抓到了球。
    小朋友乖的时候,真的像极了天使。
    时月看着看着就笑了,猛地将脸埋在女儿背上,吸了一口“棉啊。”
    “你想不想回去见你爹呀啊”
    时月虽然不信慕容野病重的消息,但她知道,未来的棉棉有一天需要做选择。
    是留下来跟她做山野村女呢,还是回去做一国的公主
    然而想起这个选择题时月就生气,女儿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月子是她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熬过来的。
    从又红又丑养到白白胖胖,他慕容野凭什么白捡这么大一孩子啊
    “呀啊”棉棉抓到了时月的手指,举着往嘴里塞。
    她太贪吃了,什么都想尝一尝,时月看到她,心又软了“吃不到小棉棉吃不到。”
    “哈哈。”
    笑完,她揉了揉女儿的小肚子∶“你是不是该睡觉了,嗯”
    离晚饭还有一个时辰,她现在睡一会,晚饭后刚好醒过来吃奶,然后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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