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 时月迷迷糊糊醒来,慕容野已经走了。
    昨夜她合衣而卧, 还好那人也没别的想法,二人泾渭分明地睡了一觉。
    睡觉太规矩的后果就是, 她落枕了
    “疼疼不弄了不弄了”
    银杏想为她调回来,时月刚被掰了一下就大喊求饶“过两天就好了,不来了。”
    “那您晚上不能再落枕了,不然会更严重的。”银杏的双手换了个地儿, 轻轻给她捏肩。
    “嗯。”时月点头, 喝了碗热豆浆是今早银杏亲手磨的“对了, 昨晚紫鹃去哪了”
    银杏经她一说才想起来“对呀, 好像没瞧见呢, 说好与青奴换班也没来。”
    她们哪知道紫鹃是让慕容野指去了别的地方, 溜了整整一晚上。
    时月一挑眉, 吃完剩下的朝食“喊上小黑铁, 我出去一趟。”
    听说今天蔡机就要出发去临县了,时月则想出去走走,顺便去见一下那位“景庄”。
    “哎, 奴婢这就去。”银杏收拾完她屋里, 又出去吩咐宫人套车。
    时月吃完饭,伸了个懒腰, 嘀咕“最近好像能吃多了啊。”
    她低下头, 摸摸尚且平坦的小腹。
    做妈妈的感觉很神奇, 明明什么都摸不到, 却总能感觉有条小蝌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时月忍不住勾起嘴角。
    踏出屋门,清早的阳光明媚,她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
    笑容忽然一僵窗台下有一些碎土,看着像有人曾在这碰倒了什么东西。
    她略一思索,招来了院里的宫女“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好洁,宫人一天要洒扫好几遍,宫女看到土吓坏了,急忙去拿笤帚。
    “等等。”时月留住她“这院里的人怎么回事,做事都毛手毛脚的。”
    “姑娘饶命”洒扫宫女真的不知这些土是哪来的,她刚上值不久。
    教训着下人,紫鹃忽然来了,她瞥了一眼土,对时月说“这个丫头扫得不干净,奴婢换个人来扫。”
    她身后的仆妇顿时钳住小宫女的双臂,朝后扭去“啊姑姑姑姑饶命啊”
    “放开她。”时月看向紫鹃“她扫不干净,你来扫就好了。”
    紫鹃一愣,似乎没想过时月居然敢直接使唤她。
    她身后的仆妇连忙说“奴婢来扫,奴婢来扫吧”
    “不用你。”时月存心跟紫鹃卯上了,扫一眼她的手“哪怕是太子宫的大宫女,也只是奴婢罢了,还是姑娘我没资格让你做活”
    青奴听到动静跑出来,急忙护着时月后退“您、您这是怎么了”
    时月拨开她“无事。”
    “紫鹃,你扫还是不扫”
    紫鹃脸色微白,自从升职成太子宫的大宫女以后,她有多年没做这种洒扫的活了。
    “姑姑”最早的那个小宫女握着笤帚,被紫鹃一把夺过来,默默无闻地扫了起来。
    时月慢慢露出了一个小人得志的笑,掩着娇嫩唇瓣,夸张得花枝乱颤。
    转头对青奴说“我得黄昏后才回来,你们不必在殿里守着了。”
    青奴机灵地点头,脆生生应“诺,那奴婢们洒扫完,下午就不进来了。”
    “好。”时月抛下她们,出去找小黑铁了。
    她一走,紫鹃手下的人立马接过了笤帚“姑姑歇着,还是奴婢来吧”
    青奴撇嘴,白眼翻上了天“真是好大的脾气。”
    “你”仆妇指着青奴的鼻子。
    “你什么你说你脾气大了么紫鹃姑姑都没说什么,偏你上赶着多事”
    论牙尖嘴利,这院里还没人吵得过青奴,她像个战胜的大公鸡,趾高气扬走了。
    黑铁看了地址,时月才知道这位景庄居然住在西围里。
    西围里是流民的聚集地,几个月前那起凶案的痕迹,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时月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景庄的住处,隔得很远就听到孩童们朗朗的读书声。
    一处树枝围成的篱笆里,一个中年人正在教这些流民的孩子读书。
    小黑铁轻声说“属下打听来了,这位就是景庄先生,他平日靠打短工为生,闲暇时会教附近的孩子读书识字。”
    “西围里的村民十分敬重他。”
    景庄是个面黄肌瘦的中年人,衣裳打着很多补丁,看起来日子很清贫。但他教孩子们读书时神采奕奕,仿佛忘记了生活的困苦。
    时月听了一会儿,景庄发现了他们主仆,讲课顿时也停了“好了,归家去吧,记住先生今日说的话,明日再来。”
    小孩们纷纷站起来,朝景庄行弟子礼“多谢先生。”
    然后,这些仿佛尺子比出来的孩子们顿时变成了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跑去玩了。
    时月走进篱笆,说明了来意“景庄先生,我是公子机引荐来的。”
    “您可以叫我时二。”
    景庄接了绢帛,上下扫一眼时月“原来师弟说的是你。”
    他的态度并不热络,绢帛也被随手放在一旁。
    许是读书声停了,茅草屋探出一个女子虚弱的声音“孩子们回去了”
    景庄紧走几步,扶住了那女子“日头大,出来干什么”
    时月看清那是个一脸病容的年轻女子,朝她笑了笑“姑娘好,我是公子机的友人。”
    那姑娘久未见生人,羞涩地笑笑,躲回屋里去了。
    景庄扶她回去,顺便取出一套茶具,烧水沏茶。
    时月捡了块石头坐下,景庄在教孩子们写字,沙盘里写着歪歪扭扭的字。
    她并未客套,取出蔡机的地图“我就不和先生客套了这是濮阳城的地图,我呢,想在这地下,”
    时月踩了踩土地“造一整套排污的管道。”
    先民的智慧不敢小看,早在商代就有了华夏历史上最早的地下排水系统,一路发展到了这个时期,各国的地下排水系统已经比较成熟了。
    像濮阳城内就有明沟、暗沟、渗水井,用来排出多余的雨水。
    但直到近现代,也没有排污系统的先例。
    时月最早只想解决拉屎的问题,后来想到这需要一个安在地下的化粪池。
    化粪池是需要排污的,那就需要管道,千千万万的管道凑起来,就需要一套完整的排污系统。
    于是,这个饼就越画越大。
    “排污”景庄略微傲慢的态度,终于被一个他不熟悉的名词打破。
    “何为排污”
    “便是将生活所剩的污秽之物,像雨水一样,远远排出去。”时月答道。
    景庄脸上升起薄怒“某懂了,「排污」就是王公贵族为了自己生活便利,所折腾出来的劳民伤财的东西。”
    “恕景某无能,办不到”
    黑铁不满地说“你什么态度”
    时月总算知道景庄为什么穷困潦倒了,这人空有才干,却眼界太窄。
    “先生错了,排污系统一旦建成,于百姓而言才天大的好事。”
    “先生请想,现在百姓日常的屙臭之物往哪倾倒”时月问。
    她答道“是往山里倒,往水里倒。”
    “农人还好,沤熟了充当肥料,那城中几千百姓呢”时月微微一笑“先生也进过城,濮阳城的繁华也只是表面的,转进小巷子,满地皆”
    自现代建国以来,进行过好几次轰轰烈烈的卫生革命,教导国民要讲卫生、懂礼貌。时月还记得她小时候农村用的还是旱厕,而这个时代比用旱厕那会儿还惨不忍睹。
    她说不下去了,画面感已经出来了“长时间住在脏、乱之地,人就容易生病,尤其是孩童。”
    “而排污系统一旦建成,这些东西经由地下送往城外集中处理,环境好了,于百姓而言不好吗”
    景庄有些被她说动了,但他同时提出质疑“你说得轻巧,当年建造濮阳城就耗费了七八年之久,马上就是农忙时节,哪来的人”
    每年农忙是五六月和九月、十月,离现在只有不到两个月。
    时月摇头“西围里住着多少百姓”
    景庄一愣“少说一千。”
    一千人不少了,濮阳城的居民才两三千人呢。
    时月说“若我雇他们来建呢”
    农忙也只针对有地可忙的卫国农民,对于西围里这些无名、无籍、无地的三无流民来说,农不农忙没什么区别。
    景庄皱眉“一千人可不少。”言外之意是你雇得起吗
    时月笑笑“我雇不起,朝中司空府也雇不起吗”
    “不瞒先生,陶管已经在烧造,现在就差设计的人了。”
    蔡机提前打过招呼,景庄知道会有一位贵人来找他商谈,至于多贵重,蔡机没说。
    他上下打量时月,觉得她不像在说大话。
    “既如此,我可以试试。”景庄总算应了,将桌子拂开一块,地图铺在上面。
    他仔细看了几遍,喃喃“经年不见,师弟这制图的手艺更好了。”
    别看濮阳城有几千人,实际上也就几百户,加上宫里、内阁,街上商铺、工坊,约莫需要八百个收集点。
    这八百个点星罗棋布其上,由一根根管道连接,集中汇入四条大管,再分别排向东南两个方向。
    “为何是东南”黑铁不解。
    时月答“因为濮阳的地势是西北高而东南低。”
    景庄点头“对。”
    受限于无法做动力系统,这些污水只能借地势流出,最终排出的地方,景庄圈定了两处低洼“这里,附近几里都没有村落。”
    “好。”时月点头,看着那两个地方,心说还得在这建污水处理的地方不知道用生物降解的法子,原地制成肥料行不行
    她回忆着相关知识,想的头都大了,心说要干干净净蹲个坑真的好难哦。
    景庄拿着地图研究走势,脑海里设计着管道系统的细节,神情愈来愈兴奋。
    时月不想打扰他,起身告辞∶“那我先走了,再过几日我会再来的。”
    景庄起身送她,时月让黑铁给他留了点钱。
    景庄老脸烧得通红∶“无功不受禄,时先生把钱拿回去,否则就是看不起某。”
    时月摇头∶“这是定金,以后会从您的报酬里扣的,您可以先拿这钱买几张羊皮,画图计算也好嘛。”
    刚才屋里一脸病容的姑娘应该是景庄的妻子,没道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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