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嘶,疼”
“能不能搞快点不用了不用了,别抹了,疼疼”
程晟继续抹。
好容易,脸上的擦伤抹完了,程晟又拿起他的手“另一只爪子也伸过来。”
祁衍“你才爪子,嗷”
手伤得比较厉害,手心手背被贴上了好几个创可贴。
程晟“脚。”
祁衍“我脚没洗”
程晟“伸出来。”
祁衍“不用,脚就不用了,哎哎哎你你你别脱我袜子嘶,疼你也不嫌脏,香吗就问你嗷,轻轻轻点”
“腿。”
“腿真的不用了”
“肚子。”
“很冷啊大哥”
“翻身,腰。”
“艹。”
祁衍翻着白眼任他收拾,终于收拾完了,程晟把东西收回去。
坐回床边,伸手,轻轻蹭了蹭祁衍的头发。
“对不起,刚刚下楼迟了,没能保护你,很疼吧”
祁衍“嗨,没事。”
要说他之前打了碗被揍,还挺委屈,现在倒是连委屈都不委屈了。
在雪地里,他反抗了,铲也铲了,咬也咬了,神清气爽,虽败犹荣。
至于祁胜斌明天怎么收拾他
再看吧。
“不怕,能怎么样顶多再毒打我几顿呗”
“没事的,反正过两天我奶奶要来过年了。我奶看到我被打成猪头,他到时候也少不了一顿楔,我就等着。”
“哎,你到时候,帮我一起添油加醋啊”
“添油加醋懂吗就是帮着我跟我奶说,说他怎么虐待我的。我非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得帮我啊懂吗,嘶。”
程晟“”
他看着祁衍。
灯下少年的黑瞳那么漂亮。
他心疼他,却又惊讶于他的生龙活虎。
明明他的身上那么多的伤痕淤青触目惊心。尤其是肩膀上、肚子上,被踢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说每一句话吸气都要咬着牙。
居然还能开玩笑,眼睛里还有亮光。
“小衍。”
他声音有些哑,想要安慰他,想多抱抱他。
可是肯定碰到哪里都会疼。
反倒是祁衍“哎”
他看到程晟的一侧脸颊、唇角,也有明显的肿胀。
像是巴掌印。
“你、你这是被谁打了啊”
程晟愣了愣,摇头,伸手去关灯。
“没有。”
“不对你还说没有,”祁衍龇牙咧嘴爬起来,“你看你看,这么明显的印子,嘴角也破了”
还真的是巴掌印
可是,在他们这个家里,谁敢打食物链的顶端程晟他爸吗怎么可能,他爸不想活了
“不是的,是我妈,没事的。”
孟鑫澜
祁衍都惊了,啥,真的假的
孟鑫澜她她她,不是宝贝儿子世界第一重要连凉水都不能碰吗她居然会打儿子
程晟“偶尔一两次。没什么大不了的,睡了。”
祁衍“不是,嘶,她为什么打你”
他一边问,还一边哎哟哎哟下了床。
程晟“你干嘛”
“碘酒,我都抹了,你也要抹一点。”
“你。”熊孩子,程晟被他气笑了。
碘酒棉签招呼上来。
“不疼吗”
程晟灰色的瞳看着他,都像你一样,一点点刺痛叫叫叫的
“不是,你妈为什么打你啊因为我吗”
程晟垂眸,摇头。
其实,他从小到大挨打次数不多,孟鑫澜确实很宝贝他。
仅有的几次,都是因为他“不听话、不理解她的苦和难、帮着外人对付她”。
程晟其实不是故意要“对付”她。
上一次,是医院里的医生被她妈无理取闹骂得太难听,而他“居然吃里扒外帮医生说话”。上上一次,是她偷邻居家的电被抓住,程晟“傻子一样没用不来帮忙骂”。
这一次,则是因为他大冷天的,她儿子“不顾自己死活、不顾亲妈死活”,非要下楼去“倒贴”祁衍。
孟鑫澜只会两招。
用指甲掐人,和扇巴掌。
上一次,上上一次,都是含着泪掐他。
这一次是又哭又闹扇他巴掌。
程晟倒是不计较被打两下。
让他难过的,一直是那个人是他妈,可是他无论怎样试图跟她好好讲理,都永远讲不清。
也罢。
归根结底,是他这副破身体,拖累了她的人生。
她当然也有很多委屈。
打他几下,或许可以少点怨气吧。
关了灯。
万籁俱寂,秒针沙沙。
祁衍“我仔细想了想啊,折腾成这样,好像就因为我打了一个碗。”
“这也太脑子有病了。”
真的很有病。一个碗,借题发挥成这样,他爸那无聊琐碎又苍白可笑的人生。
“哎,程晟。”
他戳了戳身边的人。
“等我们长大以后,等你有钱了,给我买很多碗,好不好”
黑暗中,程晟“我们有钱,明天就可以给你买。”
“不是的不是,不是明天买,就是长大以后再买。到时候买一卡车,我成箱成箱扛进家里,就当着他们的面,一个一个砸。”
程晟“”
他脑子里默默脑补了一下那场面。这小衍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啊
“你就说答不答应我吧”
“我,答应你。”
“就知道你会答应,那约定了,还有啊”
“嗯”
“我爸那个人,很久以前我尊敬过他。”
“后来,怕他。”
“现在不怕了。我瞧不起他,他欺软怕硬,也就只敢打我。”
“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为他难过。”
“”
“同理,你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别为她难过。”
“”
“是是,那是你妈,我以后尽量少说她。但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点你也清楚。”
“”
“咱们改变不了他们,引以为戒,以后不变成他们那样的大人吧。”
“来,睡了。”
直到这一刻。
程晟一直隐隐作痛、一直难受着的胸口,终于终于,像是被什么抚慰了。
他眼眶有点发酸,但是努力忍住。
“小衍,”隔了一会儿,他说,“我睡不着。”
“手可以给我牵吗”
“牵着就能睡着了”祁衍不信,可手还是伸过来了。
程晟牵着他的手,闭上眼睛。
祁衍也睡了。
他没想到的是,那漫长的一夜,折腾到凌晨四点竟还远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