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还从来没跟耳聋的女子打过交道,也不知道那些自幼有耳疾的人,其实是能根据唇形来分辨一些简单的话的。

    如今听见玉绵很是自然地接上他的话茬,他自然是心里也有所怀疑,挑挑眉淡淡道“常识谁教给你的常识”

    玉绵静静听完赵恒的话,神色已从方才得紧张转为冷静。她微微抓紧衣裙的一角,一双明净的眸子可怜巴巴地望着赵恒,却死不肯承认方才自己说的话。

    见到赵恒冷眼打量她,立刻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我自幼染病得了耳疾,听不真切,都督莫要见怪的确是为难。”

    玉绵肤色雪白,一双微微泛着海水蓝一般的眸子微微敛着,看上去极为委屈可怜。

    庭院里洒扫的婆子看到玉绵这副模样,不由心里一阵怜悯发作。

    说起来这也是个可怜的小东西,自幼没了母亲,又是个庶女,整日被嫡母欺压着,

    现在封了个郡主,也是明面儿上光鲜。赵都督虽说清冷严肃,话不多,但是权臣的咄咄逼人却还是有的。

    “时常受都督照拂,这条腰带是我亲手做的,若是都督不介意,且请收下。”玉绵眉眼楚楚,将一个梨花木的盒子捧过来。

    那腰带是用翠玉和孔雀羽毛镶嵌的,当年她母亲叶氏还在世时,亲手做的,虽说造价不是最昂贵的,但是论起手工和镶嵌技术确是独具匠心。

    赵恒目光下移,最后落在那只捧着孔雀羽腰带的白净小手儿上。

    玉绵盯着那熠熠发光的翠玉,脑中纷纷纭纭,赵都督整日被朝事缠的忙不开,她也不过是随口搭了句话,便是再怎么心思缜密,也断断不会在她一个庶女身上耗费多少心神。

    手腕子举得实在有些酸麻,待抬起眼睛时,却见赵都督早已经走了。

    门口处,最后一抹白色的衣角微微拂过石狮子。

    玉绵见他走了也算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玉绵靠在凸起的青石墙壁上,回想今日的事儿,忽然见到养的小狸猫蹭她的脚踝,便眉开眼笑地将那小狸猫抱起,温柔的像是晓露芙蓉一般,“真是可爱,得了,可是饿了”

    小狸猫在外玩儿的有些累了,被玉绵抱起,很快就窝在玉绵怀里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玉绵见它半歪着头,睡得小粉舌头都出来了,不由失笑,慵慵懒懒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赵都督忙的很,哪有心思考虑我这等小事儿,若有悠闲且悠闲,莫到无闲空折枝”

    此刻的赵都督也的确没什么闲空,现在刘氏手下的众将经常往来,他们曾是旧年的老将,虽说没什么战功,但是心气却是高的,这些年来渐渐被赵恒一派打压下去,更是变得心存怨恨,私下总是搞些叛臣乱党的事儿。

    兵部在卢川郡和巴郡的绵水查到了刘氏叛臣乱党的隐匿之所,虽然费了一番皱着,但这些乱党叛臣终于一网成擒。

    赵恒在兵部衙门听审,兵部好不容易立了大功,自然是精神振奋,字字珠玑的。

    正审的精神亢奋之际,赵恒的母亲莫氏差人送来了披风。

    赵恒接了披风,看着披风上精致的鹤纹、以及用细密的针脚缝合的孔雀羽,不由眉头微微一皱。

    “孔雀羽,呵。”赵恒将披风扔在身后的灯挂椅上,目光平移,看着庭院中的那颗梧桐树。

    兵部尚书灿笑着看着那件披风,“老夫人女红真是无可匹敌,这孔雀羽这般难缝合的,都能巧夺天工的逢上,怕是世间在没有这样巧的人物了。”

    “秦玉绵。”赵恒扫了一眼孔雀羽,脑中萦绕的全是那双捧着孔雀羽的白净小手儿。

    兵部尚书一怔,随后眼珠一转,道“哦,秦三小姐女红这还真没听说过,不过总有些藏龙卧虎的人物的。”

    “如果耳聋,什么条件下能跟人对上话”赵恒转身,眼尾微微一挑,目光直直看向兵部尚书。

    虽然是询问,但是赵恒眼睛微微眯起,眸子里带着几分威冷。

    兵部尚书手一抖,一时猜不透赵恒的心思,拿不定主意,只有沉默不敢多说话。

    半晌,见赵恒审视着自己,兵部尚书不由一慌道“虽说有些玄学,但是有时存在一见钟情的可能,若是耳聋的话,若是听心上人说话,难免还是有几分缘分作祟,能听得见一两句的。”

    兵部尚书嘴里说着一些自己都不信的话,但是心里却极为惊讶,赵都督这人性情冷淡的很,这些年来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女人。

    可是最近,每次逢见他,懂不懂就能听见几句秦三小姐。

    “心上人”赵恒稍稍抿唇,左侧微微出现一个小小的括弧,一抹冷嘲又夹带着一股浓浓的别致的很欲的调调。

    能听见心上人一句半句的话,呵他倒是真没想到那个这一点儿,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也正是胡思乱想的年纪。

    眼光倒是很上乘。

    说起那小东西,眉目湛湛有神,颊边两只小小的梨涡,相貌确实是不错的。

    短暂几次接触,性情可是烂漫可爱,只可惜是个小聋子

    还未想上一丝半刻,莫老夫人又差来了小厮,请儿子赵恒速速回府。

    兵部尚书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总归赵都督母亲的事儿就是天大的事儿,草草审了两句就差人把刘氏一帮叛臣乱党的押下去了。

    清风徐来,白云悠悠,马蹄疾驰,一只蝴蝶猛然在花丛中飞起。

    赵恒下马,门匾上赫然用烫金的隶书写着赵府二字。

    穿过耳房,到了第三进院落处,只见门口守着两个丫鬟,见到赵恒进门,忙恭敬地掀开珠帘儿。

    堂屋里正座的黑檀木软塌上斜躺着一个中年妇人,穿墨绿色的外衫,长眉细目,脸色白里泛红,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是却流露着一种天然的雍容华贵。

    “母亲。”赵恒朝着莫氏行礼。

    莫氏见到赵恒,一张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嗯,翠儿扶我起来。”

    一旁服侍的丫鬟听到莫老夫人的话,忙俯下身去给莫氏穿鞋,旁边的一个婆子忙将莫氏从软塌上搀起,一路扶着她到了正座上。

    “倒是盼着你未成都督,如今整日里忙着,我这个老婆子甚想你,三令五催的。”莫氏瞅了几眼赵恒, 拄着凤头拐杖微微挪动了下身子,“或者,你在哪里被绊住了脚”

    赵恒走近,服侍丫鬟连忙上撤换茶具,端上一盏水金龟。

    “这是今年福建武大人送来的,有白鸡冠、铁罗汉、瓜子金,我尝着水金龟味道极好。”莫氏敛眉喝茶,半晌,又道“瞧我都忘了,这水金龟是今年新茶,是白丫头送来的”

    “嗯”赵恒看了眼茶盏中浮动的茶叶片子,待下一刻抬头却见白女滢在内房走出来,一双眼儿直盯盯看着他。

    待迎上他的目光时,又忽然脸颊绯红。

    赵恒手指从茶盏上移开,看到白女滢那双保养的极好的手,脑中忽然浮现出玉绵捧着孔雀羽的模样。

    白女滢见赵恒并不看她,手指一下蜷缩,她从来没想过,他会不理她。

    “都督”白女滢敛着眉眼,刚要跪拜,就见莫氏连忙差人拦住了她,道“我一个老婆子都不让跪了,你跪他做什么,早先不知道你遭的那些难,还错怪了你,如今可不许你再跟我们赵家见外。”

    “当年母亲她都怪我没本事,若是有本事,若是再勇敢些,也不至于”白女滢说着掩面垂泣起来。

    莫氏年纪老了,心性软了很多,先前又听了白女滢说了些遭难凄惨的话,顿时就起了怜悯之心。

    如今这样娇怯怯的小美人嘤咛垂泪哭个不住,她心里自然是更软了几分,虽说没有娶别人用过的儿媳妇的意思,但是面儿上还是尊重白女滢的,“恒儿,还不说两句话。”

    窗边的光线照进来,落在白女滢的脸儿上,显得她更是容色艳丽。

    刚刚的事已经教她知道,莫氏对她还是喜欢的,只要好好哄一哄,兴许还可以她现在甚至不求妾室,只要能在赵恒身边,当牛做马都可。

    可是很明显,赵恒对她并不感兴趣,有的只是对她冷淡疏离。

    白女滢微微皱眉,她是知道赵恒清冷严肃的性情的,当年虽然对她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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