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北风袭人。

    走进上书房的时候,里头只有四五岁的小十一在认真地朗诵经文,其余的三个皇子公主聚在窗边好似是在议论着什么。

    聚堆的卫明琅留意到她进门,嘴角牵起笑给她打了个招呼“九妹妹,瞧你今日穿得薄,小心别着凉了。”

    同卫明琅正说着话的七皇子和十皇子也顺着这话朝她张望过来。

    卫明枝给两个较她年长的兄姊问了个礼,“八皇姊,七皇兄。”应道,“多谢阿姊关心,小九身子骨挺好的,不觉得冷。”

    卫明琅掩唇一笑,柔声柔气地打趣“适才我见九妹妹穿衣单薄有些忧急,竟忘了九妹妹可是自幼练武的苗子。”

    卫明枝分不清她这话里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索性不深究,“对了,方才阿姊和皇兄皇弟们在聊什么呢”

    这次不待卫明琅开口,七皇子已经很有兴致地回答“聊的是父皇的新政。”他挠挠一侧安安静静的十皇子的下巴,笑道,“小十也快到懂事的年纪了,总该知晓些朝堂之事,也好趁早学点本领。”

    卫明枝觉得这一幕和谐又奇怪。

    卫明琅和小十同为戚贵妃所出,这般亲近倒也能理解;可七皇子却是江妃次子,而江妃和戚贵妃平日里虽不是针锋相对、却也走得并不近,他与卫明琅两姊弟是何时变得这么要好的

    她又想到,江妃是江崇大将军的亲妹妹,也就是江元征的亲姑姑,若说这般情况是卫明琅一手推动,倒也不难理解了。

    难怪前世的卫明琅能够那样顺利地嫁与江元征从前未曾留意到,她这八皇姊竟然从这么早的时候就在做此谋划。

    何其深沉的心计。

    “七皇兄说得对,小十学到了许多。父皇这回削藩,谋略之深远、意志之坚决,值得小十深省自身、引以学习。”

    卫明枝的思绪被十皇子一本正经的一席话给吸了回来。

    “父皇若是知悉皇兄与皇弟这样想,必定会很高兴。”她顿了顿,“不过,削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来不怕皇兄见笑,小九醉心武艺,对许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

    她没骗人,前世她也曾听说“削藩”之政,但因为这新政未波及到她和外祖一家,她也并未放太多心思在上头。

    不过如今既有机会遏止五年后的政乱,她也应当开始留心起朝堂之事才是。

    “藩王势大,必会震主,而且听闻安南王似是早已对朝廷起了不敬之心。父皇自上月起便陆陆续续地开始削藩了,至今日,共有八位藩王爵位被削,安南王也在其中呢。”

    “竟是如此,多谢皇兄解惑。”

    卫明琅也在这时轻声提醒“太傅应当快到了,说话被他抓到可不好。”

    几个聚堆的人这才散去,各回各位装模作样地读起书来。

    卫明枝一个上午都心不在焉。

    她一会儿想到前世血染宫城的惨像,一会儿想到在她死后那几个乱党尘埃落定的罪名。

    前世元化十五年的政乱的主谋是江家父子和镇北侯,政乱平息后这两方所获的罪名皆是“结党营私、通敌叛国以及谋逆”。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二者能发动那样一场声势浩大的动乱,必定筹谋已久。

    可江家父子在京都,镇北侯常年戍守北疆,素日并没什么交集。若说江家父子谋逆是为了扶江妃长子,也就是五皇子上位,那么镇北侯为何要从千里之外的北疆赶来相助呢

    除非做这件事情镇北侯也能得到好处。

    削藩若新皇登基后废除了削藩之政,这于镇北侯无疑是件天大的好事。

    这样一想,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能串联得通。

    卫明枝觉得自己想通了那场政乱的源头,一时间急切地想要找个说话处。

    宫里的母妃不能过问朝政;若要给父皇提醒又没个实质证据,何况天子威严,稍有不慎她许是得落个“妄议朝政”的罪名;思来想去卫明枝决定去寻她的外祖。

    她带着“听课不认真,罚抄五十遍”的太傅怒火赶回粹雪斋,换了套衣裳就预备出宫。

    给她打点的盼夏还很不理解“主子,今日不是习武的日子呀。”

    “手痒了而已。”卫明枝解释一句,想了想,又急匆匆地去扣响无词的房门。

    因着她今日上学,无词暂时没有事情可做,他开门见得来人神色,默了默,“殿下莫非今日被罚抄了两百遍”

    这人脑子里只有她被罚抄这一件事么

    “是五十遍”她一手抵着门,“我来找你又不是因为这件事,你快去戴好面巾,即刻随我出宫。”

    “出宫做什么”

    “去我外祖家,练枪。”

    无词安静须臾,“可我不善武艺。”

    “我知道呀,所以”

    “殿下为何要我跟着”

    她脱口而出“我要是不看着你,你又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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