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供应一个秦陵已是极限,再没害过其他人了。”
    “我不是问这个,青澜。”闻衡忽然正色,皱眉沉声道,“我是在问你,有没有被他害过”
    薛青澜蓦然一怔。
    他忽然明白了闻衡为什么不肯放开他,原来不仅仅是戏谑嬉闹,还是怕他避而不答、心生畏惧,又像司幽山重逢那次一样跑掉。闻衡一向摸他的脉摸得很准,清楚他最怕什么,因此才毫无避忌地向他敞开了怀抱,只有让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抛下,严丝合缝的蚌才会慎之又慎地打开一道小口,吐露一点在心口磨砺良久的真相。
    闻衡眼前一暗,肩上一沉,被薛青澜倾身压下来抱住了,几缕长发被这阵小风拂起,柔软地擦过他的侧脸,像是那人不肯宣之于口的示弱,和无声却深重的信赖。
    闻衡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抚过他背后垂落的、羽缎般光滑未束的长发,动作镇定而轻柔,心脏却不自觉地越跳越快,像是预感到了他即将出口的答案,但又隐约惧怕他说出那个答案。
    薛青澜伏在他肩头,仗着闻衡看不见,隔着衣料在他颈侧轻轻亲了一下,低声道“毕竟是我亲手了结了薛慈,我若说没有,你大概不会信我。”
    与此同时,闻衡也仗着他看不见,垂头在薛青澜发顶亲了亲,沉声道“说实话。”
    “实话就是在秦陵这件事上,他虽害过我,但只是取了一点血,来给他那个遭瘟的邪药做药引子,实在不算什么深仇大恨。”薛青澜道,“你记得吗,咱们搬到别院那一晚,我颈上有两个小伤口,骗你说是虫子咬的,你还给了我一瓶贵得吓死人的伤药。”
    他说起越影山旧事,声音不自觉带上两分笑意,很怀念似地道“那时我正憎恨薛慈,又反抗不了他,每日里浑浑噩噩,看谁都不顺眼,没想到竟然会遇见你。”
    “遇到我又如何”闻衡压着眉头,“我没听你说过一个字,更没能将你从薛慈手中救出来,甚至不知道你那时”
    “嘘。”薛青澜直起身,冰凉的指尖抵住闻衡微启的唇,止住了他的未竟之言,认真地说,“衡哥,你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他低低笑了一声,突然使坏,伸手摸到闻衡后脑,拆掉了他束发的银环,鸦黑长发顷刻四散如流水,从两鬓垂落下来,轻而易举地柔化了他略显冷峻的轮廓。薛青澜含笑仔细端详他,只觉得闻衡此刻的面容俊美又认真,风华更胜往昔,那令人心折的温柔却一如初见。
    无论是弑师叛逃、跋涉千里,还是忍受常人难以承受的蚀骨之痛,只要让这双眼眸中能一直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他所经历的一切,便都不以为苦
    “我小时候就被薛慈带离了父母身边,恨他杀他是因为这个,与他和秦陵的勾当没有多少干系。
    闻衡忽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四年前,是我没有遵守约定去接你,所以你逼不得已只能自己动手,才逃离了宜苏山那片苦海。”
    薛青澜一怔,旋即道“衡哥,这不是你的错,我真的没事,你也不要太紧张了。”
    “青澜,你跟我说实话,”闻衡道,“你身上的寒邪是怎么来的这事究竟与薛慈有没有关系”
    薛青澜苦笑道“天生的,遇见他之前就是如此,要不是这种体质,薛慈何以在千万人之中单单选中我做徒弟不过你放心,我知道厉害,一直在想法子寻医求药,说不定哪天就有转机了。再说现在有你,已经比先前好了很多了。”
    闻衡似乎还是半信半疑,但没有追问不休,换了个话头“顾太师叔临终前交代我,说可以带你去旷雪湖求医”
    “顾垂芳”薛青澜奇道,“他怎么还惦记着我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闻衡猜想或许是当年他们以师兄弟相称,令顾垂芳想起了他和郑廉的情谊,所以才好心提点了一句。但方才刚说完顾垂芳是断袖,此时提起这个似乎不大合适,于是一笔带过,只问道“你这些年有没有去过旷雪湖”
    薛青澜平静地凝视着他,似乎是想强作笑颜,但末了还是没能绷住,轻声一叹,道“衡哥,你大概不知道,薛慈正是旷雪湖无色谷神针薛家的唯一传人。早在三十年前,薛家就已经满门覆灭了。”

章节目录

春风度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苍梧宾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苍梧宾白并收藏春风度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