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闻衡说了什么, 薛青澜记不太清了, 等他从恍惚中醒过神, 两人已经走到了客栈门口。
    闻衡收了伞,背后完全湿透, 衣衫贴在身上, 勾勒出肩与腰的优美轮廓,相比之下薛青澜就好太多,除了袍角衣袖上沾了零星水迹,别处几乎没有被淋到。
    “两间上房,尽快送热水来。”薛青澜将一锭银子抛在柜上, 小二殷勤引路,替他们两人打开相邻的两间客房,恭敬道“客官稍坐, 厨下备着热水,这就给您送来。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闻衡摇头示意无事,薛青澜瞥了他一眼,转头对小二道“你去街西那家成衣铺里, 叫他们按方才那位客官的尺寸再备一身衣袍,连带着中衣靴袜一并送来。动作快些。”
    小二领命而去,走廊里只剩他们两人。薛青澜站在闻衡旁边,却哑然无话可言。方才在雨里的对话似乎耗干了他试图剖开心胸的孤勇, 羞惭后知后觉地漫涌上来。闻衡居高临下, 将他眉目间的犹豫神色尽收眼底, 体谅地率先进门“时候还早, 去歇一会儿,等我沐浴过后再去找你。”
    少顷热水送到,闻衡宽衣入浴,在一片暖洋洋的水波中闭目养神。脑海中陆续转过许多念头,眼下薛青澜已经找到,最要紧的一桩心事落了地,接下来就是纯钧派和鹿鸣镖局,不知范扬这几年又变成了什么模样。等见完故旧,还有顾垂芳托付的纯钧剑、宿游风他们师徒的死敌冯抱一京城是非去不可,当年离家太仓促,许多事情来不及细究,现在亡羊补牢,但愿还来得及。
    不知过了多久,门板在外头被人敲响,闻衡还以为是送衣服的小二,抬高声音道“进来”。待脚步走近,他听见足音才意识到不对“青澜你怎么来了”
    这小镇客栈中的上房连个屏风都没有,只在隔断处挂了一道青纱帐,勉强遮住里间。闻衡背对着门泡在木桶里,从薛青澜站的位置,可以透过朦胧轻纱看到桶沿以上露出一小片肩背。暗红疤痕从右肩头起,横过肩胛,没入水中,虽是经年旧伤,在白皙肌肤上仍显得触目惊心。
    薛青澜将手中的包袱放在桌上,别过脸去,道“给你送衣服来了,不用起身,我说几句话就走。”
    有纱幔挡着,闻衡倒也不怕被他看,只是心里有点微妙的别扭“什么”
    薛青澜道“这几年我搜集了一些纯钧剑的消息,也试着查过聂竺这个人。四年前被盗的那一把假剑至今下落不明,三十多年前的真剑倒还有些眉目。”
    “嗯”闻衡坐直了,“你说。”
    “垂星宗在穆州陆危山,山下有一个大湖,名叫西极湖,是宗门的机密重地,守卫重重,寻常部众不许进入。我是到了垂星宗之后才知道,西极湖底有个占地极广的地宫,相传是本宗武功的发源之处。这个说法是不是很熟悉”薛青澜道,“我在宗中又打听了一下,果然听说垂星宗也有一把祖传的名剑,名为奉月。宗主方无咎虽不用它,却珍爱无比,一直藏在地宫中。我去年才寻着机会进去看一眼,那剑非常特别,倘若纯钧剑与它相类,你一见就能认出来。”
    “此剑一体铸成,材质不是寻常金铁,黑中泛银,分量颇重,正面剑铭奉月,背面有蚀刻花纹,十分精细,但看不清是什么图案。”
    “此后我又命人四处寻访类似剑器,所得有限,只从一个业已金盆洗手的大盗口中听说,他昔年曾在宫中行窃,被追来大内高手刺了一剑,在月光下看到这把剑的模样,与奉月大致相似。”
    “宫中”闻衡喃喃道,“又是宫中”
    薛青澜起身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些。那个聂竺实在难找,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说不定早已死了。”
    闻衡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你对聂影了解那么多,是因为他姓聂吗”
    薛青澜僵了一下,那口型似乎要说“不”,却到底没有出声,只说“反正顾垂芳只要你找纯钧剑,聂竺是死是活不重要。”
    闻衡心中明悟,叹了口气,道“多谢。这些年辛苦你了。”
    薛青澜说这些不是为了跟他邀功,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踌躇半晌,终于没忍住,开口问“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闻衡侧头往肩后看了一眼,余光瞥见他眉间凝滞,似乎含着忧虑,故作轻松道“刚学轻功时不甚跌跤,被树枝挂了一下,早就已经好了。”
    他说的轻巧,其实是他失足从岩壁上摔进了乱石堆,差点被石头戳个对穿,幸亏宿游风及时回去,保住了他的一条小命。但那时闻衡才刚练凌霄真经不久,行功时被这伤口影响,右臂差点废了,大半年没有知觉,还好后面养回来了。
    “嗯。”薛青澜不知信没信,淡淡道,“没有别的事了。你慢慢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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