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同从前不太一样了。
    闻衡过去把自己逼得很紧, 他心中沉郁太多,不爱与人亲近, 不会多管闲事, 更无暇去注意四季景致、风花雪月。谷中四年,他实在穷极无聊,没有可观可看的东西,有时只能望天分神。
    久而久之, 甚至练就了观天象预测雨雪的神奇本领。
    自然是造物者之无尽藏,古往今来, 许多武学都是登山临水、凭虚自照间忽有所得。闻衡不是蠢笨人,他从前不在这上面花费心思,后来困守幽谷,逐渐开悟, 明白山水草木自有大道至简,便能把目光从自己面前方寸之地移开, 投向变化无端的天地四海。
    如此一来,他跳出画地之牢,心胸澄净旷达, 便与从前气度迥异。
    薛青澜叫他挽住,与他并肩躲在伞下, 呼吸间浸满湿凉的雨气, 又不全然是寒冷。闻衡半边身体的温度正顺着两人相贴相牵之处源源不绝地传过来, 除了淋湿衣衫稍显狼狈外, 倒也没什么不好。
    他这样想着, 心里翻涌的焦躁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薛青澜摇头笑了一下。
    闻衡问“笑什么”
    薛青澜道“煮酒听雨固然风雅,咱们傻站在这儿看雷雨,亦不失为一桩人间乐事。”
    闻衡失笑“果然是一桩乐事,不是一桩蠢事”
    薛青澜想了想,叹气道“蠢就蠢吧,做个无忧无虑的傻子,好像也挺快乐的。”
    反正只要与闻衡在一处,事情总会往意料之外发展,眼下痴傻癫狂都不重要,人生最难得的反而是什么都不想。
    闻衡一抬伞檐,笑道“我只是想让你看雨,不是问你的理想,倒也不必这么快就坦白。”感觉到薛青澜在他掌心扣了一记,他抓住那不老实的手指,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我今日看你在擂台上演示的剑法,迅疾凌厉有余,后劲不足。是不是太久不练,手生了的缘故”
    薛青澜平日里使刀居多,今日为了应论剑大会的景,所以只带了剑,但他在闻衡面前有些心虚,便没详细解释,含糊地道“是我学艺不精。”
    闻衡淡淡瞥了他一眼,未置可否,又说“我从前跟你说过,你的身板不像别人那么孔武有力,硬碰硬是下下之选。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更别说这世间多得是比你更大的狂风暴雨。今天纯粹是瞎猫碰了死耗子,日后对敌如果还像上午那样使剑,迟早有一天你会在这上面吃亏。”
    薛青澜的武功,放在来司幽山参加论剑大会的青年才俊中算是上上乘,到他嘴里就变成“瞎猫碰上死耗子”。换个人来薛青澜就要暴起揍人了,但他的剑法是闻衡手把手教出来的,闻衡于他而言算是半师,因此并不敢辩驳,只乖乖低头听训。
    “以柔克刚,以力破巧,伺机而动,顺势而行,这十六字活学活用,别被一时意气冲昏了头,更不能”
    他停顿了一下,薛青澜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
    闻衡深深地看他一眼,抬手点了点他的胸口“不能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胡说,我何时不要命了。”
    薛青澜一听就知道他还对上午比剑的事耿耿于怀,有点心虚地去够他的手,真事儿似的叹道“我这些年被杂事缠身,武功只能算稀松平常。唉,小时候就打不过你,现在更打不过了。”
    闻衡左手被他握着,感觉他剑法没有精进,撒娇倒是更纯熟了“你好端端的,我干什么要打你”
    薛青澜嘀咕道“这可难说,你这个人向来捉摸不透,说让我等你,一去四年没有音信;现在又说不打我,谁知道哪天就提着剑寻来了。”
    闻衡叫他给气笑了,但转念一想,薛青澜这番话未尝不是事出有因。人只要疼过一次,下一次就不会那么容易轻信承诺。
    “过去我教你那半套剑法,还记得么”
    薛青澜点点头,道“当然记得,可惜我当年愚钝,没有学全。今日承露台上见你使出那两招,比之从前更加精妙。对了,前两招既然已经定了名,那这套剑法究竟叫什么名字”
    闻衡只微笑不答。
    薛青澜不解其意,纳闷道“没有名字还是不能说一部剑法有什么不能说的”
    “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闻衡道,“说正事,我们来立个约定。”
    薛青澜“什么约定”
    闻衡道“倘若真有一天,你我到了不得不拔剑相向的境地,只要你用出这套剑法里的任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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