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雨也没得理不饶人,继续侃侃而谈。

    “我舅舅是公家人,所以别人才客气的很,私人老板是去不了生产线的,人家根本不让看。我舅舅就去看了,一看才知道这是香港老板定的货,他硬从人家生产线上抢了一批货带回来。”

    “不是说是从香港打的样吗怎么又是香港老板定的货。”老板觉得自己总算抓住她的小尾巴了,抓尾巴的意义当然不是逞口舌之利,这是她还价的基础。

    舒雨一点也不紧张,甚至还翻了一下白眼,用略带得意的口气说道“亏您还是做买卖的,您算算帐吧,香港加工一个成本就得一块多,而且越涨越高。深圳做一个才多少钱,就是加了运费回去,也比当地成本低。”

    “你连这个都知道”做买卖的人,当然会算帐,而且眼睛都盯着深城呢,消息灵通的很。一对比就知道,这孩子说的绝对是实话,外行人是绝对编不出这种话的。

    老板又要了发圈反复观看,“这也没什么稀罕的呀,用点布头拿缝纫机一车就出来了,我妈都会做。”

    舒雨嘻嘻一笑,“那第一口汤,您不喝了呗。”

    也没说您就回家让您妈做去呗,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做生意头道汤最好喝。服装的新款,第一批拿到新款货,价格你定,市场全是你的,利润最丰厚。

    后头再拿货的,叫跟风,利润越往后越低。等她找好人手买好材料,车好发圈摆出来,市场早被人抢的渣都不剩,该买都买了,再拿出来也卖不上价了。

    再说老板的眼睛也毒,这小姑娘头上扎的发圈是最简单的三色拼接,拼色她见得多了,原版就是原版,怎么拼都好看,换个人去拼,拼出来的颜色怎么看都嫌磕渗。

    服装市场上,最愿意接受新款的,往往就是最有购买力的那群人。要是为了几个发圈把这群人拱手让给别家,她的店还开不开了。

    “我说你这孩子,也太灵醒了吧,吃什么长大的。”老板嘴一噘,算是服了气。

    舒雨顺着梯子就爬,“吃可爱多呗。”

    老板捶着床沿差点笑岔了气,这个时候可没和路雪,只觉得这词儿好玩儿,倒把舒雨给雷的不轻,至于吗

    “行了,多少钱,你说个数吧。”老板撑不住了,刚才两人你来我往,其实就是在找杀价的基础。老板要是能找着破绽,舒雨的价码就立不起来。找不着,那价码就是舒雨说了算。

    “批发价三毛钱一个,您单卖八毛,买了您家衣服的人,您卖人家五毛,也算打了折。”舒雨一开口,老板就呲一嘴凉风。

    “你可真能开的。”

    “一百个一份,一份起售,我舅舅一共就拿回来一千个。这还是跟公家的东西一块回来,没算您运费的价。我舅舅赚点烟钱,我赚个块而八毛的跑腿费。您要是不乐意,我明天去省城,还能多赚一点。现在除了香港,哪哪都没有,深城的生产线做完了,一个也不留,全运回香港去了。”

    “省城也没有”老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可不呢,您要不再考虑考虑,回见啊大姐。”舒雨一副根本不愁出货的样子,站起来就要走。

    老板一把抓住她的书包带子,把她给扯了回来,“小妹妹别走啊,真的只有一千个”

    “您四处瞧瞧,瞧够了真没有我再来。”这个时候不用解释,人家要的不是解释,是信心。

    “得了得了,我全要了,不过我可得点数,要是以次充好,姐们也不是吃素的。”

    “您准备钱,我去提货,半个小时您够不够。”舒雨压根没理老板的后半句,那是她给自己提气呢,不用管。

    “小瞧人不是,不就是三百块的事,你赶紧提货。”老板从床上堆满的杂物中间抽出一个包,用手拍了拍,“放一百个心,只要东西没问题,少不了你一分钱。”

    “您是这个。”舒雨竖起大拇指,就这位大姐屋里的乱糟水平,小偷来了也得甘拜下风。扛走几麻袋货,心里正美呢,殊不知真银白金放在他眼皮子底下都没偷着。

    “那是,也不看看姐们这儿的生意多好。”

    老板明显跟舒雨不在一个脑回路上,舒雨也没功夫跟她逗这个乐。

    去混沌摊找着舒雅,取了编织袋,让舒雅还在原地候着,不过这回加了一句话,“我最多两个小时就能出来,如果没出来,就在街上喊,大喊大叫那种,懂了吧。”

    舒雅脸刷的一下子白了,“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真有危险要不然我替你去,你守在外头。”

    “姐,我是说万一,万一懂吧。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八九十年代的治安并不好,如果是在企业或是事业单位上班,两点一线的人,未必能感受到。

    但做买卖的人,应该感受强烈。一方面是这年头做买卖的,大部分都是没正事可干的人,说他们是原本社会的边缘人物,完全没问题。另一方面财帛动人心,整体素质上不去,周围的人荷包里还兜满了钱,想想这治安,能好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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