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已经是大哥级别的人物,不能跟个楞头青一样什么都往外说,得沉得住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虽然很想说,真有座山崩在眼前,不等改色就已经砸成肉酱了吧。
    呸呸,现在想这些干什么,太不吉利了。
    “可能上哪儿玩去了吧,有人去问过,跟他一块去的那个人说一切顺利。”司机是老成员了,跟金手表说话也随便的很。
    “大哥放心好了,两个大男人去找个小姑娘,还能出什么事姓彭的那个人喜欢干什么,您又不是不知道。”
    喜欢找女人呗,金手表撇撇嘴,有些不屑的同时,又希望人人都有这种不良嗜好,方便他们开发新的骗术,赚更多的钱。
    舒雨家的院子里,两个骗子成员终于出了厢房,新收编的那个是新人,当然要多卖力气,撬了堂屋的锁,当头推门而入。
    跟在后头的人感觉到一丝不正常的微风拂过,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也不说话,转身就往外跑。
    前头的听到身后的动静,还没来得及转身去看就被一股巨大的冲撞力撞倒在地。“咔嚓”一声,一副手铐落在了他的手腕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失去挣扎的勇气。
    而转身就跑的那一个,刚路过厢房就被门里伸出的一记扫堂腿给绊倒在地,直接滚了一个跟头,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人反剪双手压倒在地。
    噩梦里经常出现的“咔嚓”声,应声响起,一切尘埃落定。
    “外头肯定有接应的人,看看有没有停在附近的交通工具。”许警官低声吩咐着属下。
    舒雨第二天才知道,头天晚上逮着人了,还真就是冲着她来的。一共四个人,摸进屋里的两个,在外头接应的两个,还缴获一辆车。最离奇的是,这辆车是丽人婚纱店彭老板的。
    “他跟骗子是一伙的”舒雨还真不敢相信,好好的婚纱店开着,也是响当当的有钱人,干嘛想不开和骗子混到一起。
    路晁摇头,“还在审,我问过许叔,说这里头的事好像还挺复杂,他们连夜提审,扑到老巢又抓了一波人,是另一个行骗的团伙。”
    许警官也是走了运道,刚在单位遇着使绊的,他就破了一个大案,公安系统毕竟不同于其他单位,破案是硬指标,不是你拍马屁能拍来的。
    案子一破,之前的勾心斗角自动消失,简直不要太清爽。
    被抓到警官局的金手表,抖的如同风中的落叶,在外头不可一世的精气神瞬间垮塌,只剩下一脸死灰。
    他是为什么想不开非要去招惹那个丫头,明知道她是自己的克星,克了一回就该认命。结果他还上赶子去报复,这下好了,直接把他克到警察局里,来了个绝杀。
    千不该万不该,在收编另一个团伙的骗子之后,帮他们打听之前到底是什么地方走漏了风声。最后查到一个叫舒雨的小丫头身上,说就是这个丫头识破了骗局,才导致他们现在的结果。
    于是新收编的小弟就希望他这个大哥出马,帮他们报仇。为了震住新收编的小弟,金手表决定亲自出马,结果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失手的那一次,在火车上遇着过的小姑娘。
    当时两个业务员已经完全上钩,却在最后关头脱网。他一直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环节漏了底,在见着小姑娘之后,一下子全明白了。
    就是她,坏了自己的事。
    这一下,新仇加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再加上发现她跟这个天长地久貌似还有很深厚的关系。既然行骗不行,就干脆来硬的,绑人勒索撕票再把事推到彭老板头上。
    仇也报了钱也拿了,岂不是爽歪歪。
    他这样的人,没进警察局之前,比谁都嘴硬。整天把怕个球,怕个懒挂在嘴边上,真进了警察局,最早软下来的,就是这种最会嘴上耍狠的人。
    警察一问,竹筒倒豆子,倒是没有半点隐瞒。
    至于彭老板,金手表嘴一歪,就成了他的同伙。同伙嘛,多多益善,多个人也能多个担责的,这叫废物利用。
    到了彭老板这儿,喊冤喊的恨不得要撞墙。他承认自己威胁小姑娘的事办的不地道,但这事不是没成功吗绑架勒索是什么意思,他是正经生意人,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金手表他认识,家里有亲戚在香江,所以在这边做点走私生意,最近刚搭上线,准备合伙做点什么。
    什么,金手表是骗子,还是一个团伙,他不知道,他真不知道。
    他也不是骗子团伙里的人,更不知道金手表是骗子。
    彭老板一天没出现也就罢了,两天还没出现,最后警察直接通知家属,人被拘了。这一下子几个合伙的朋友都慌了,什么情况,不是跟着齐俊去跟人家“商谈”挂靠的事吗齐俊都说事成了,结果老彭竟然进去了,这是什么道理。
    忽然而来的变故,一下子把几个合伙人都给打懵了。
    第一反应赶紧找齐俊,结果齐俊去了深城,短时间根本不会回京。
    老彭的媳妇跟合伙人又是哭又是闹的,四处找人打听。反正打听出来的消息,是老彭刚从舒雨这儿出来就直接进去了,齐俊也跟着一块进去了。
    不过齐俊到底是有个好爹,人家看他爹的面子问了话就给放了。
    到了老彭这儿说是要关二十四小时再放人,结果时间到了又说查出别的事来,直接就不放人了。
    “咱们去求她,求她把人放出来,她要什么,我把丽人给她行不行,我什么都不求,只求老彭平安无事。”老彭媳妇哭的都快不行了,八十年代啊,八三年严打就近在眼前,一听说家里人被抓进去,就会自动将情况脑补到最坏的地步。
    合伙人没法子,这个时候得先捞人,捞了人再说其他。约好了一起去找路英,为什么不是舒雨,怕直接被舒雨给撅回来,岂不是没得谈了。
    路英哭笑不得,他们哪里有那个本事将人关起来,好言好语相劝,“真不关我们的事,他和齐俊过来的时候,小雨的姨父正好过来看她,发现他俩跟最近的一个什么案子好像有点关系,就带回去调查清楚。你们放心,查清楚了若是没事,肯定就放回来了。”
    合伙人把话带回去,反复琢磨,“老彭一个正经生意人,能跟什么案子有关系,还不是官字两张嘴,正反都由得他们说。”
    自己仗着势欺人的时候,倒是忘了这句话。所以说有些人恨的从来不是关系网,而是自己没有关系网。
    “我明天就把丽人关了,以后不跟他们争了,这样是不是就能放过我们老彭了。”老彭媳妇下了决心,回头就把店门给关了,店员一律解聘,之前定好婚纱的客人,该退钱的退钱。
    合伙人的心都在滴血,这些都是钱啊,就这么没了。还想劝,这么干未必有用。
    没想到,刚关门没两天,老彭就给放回来了。老彭媳妇大喜过望,觉得是自己的英明睿智救了丈夫一命。
    老彭抱紧媳妇什么都没解释,大家也就认可了这个说法。很快,关于天长地久不能惹,背景深厚的传闻,如同插上翅膀一般传开了。
    “彭老板究竟是怎么回事呀”舒雨听到这个传闻,比谁都要懵。
    许警官在他们这些老百姓眼里,肯定是高官,但在京城又算得了什么,实在说不上背景深厚。更何况许警官的存在,最多保证他们遇着事能有个说理的地方,绝不可能仗着他的势去打压人。
    路晁忍着笑,“说起来,他其实是受害者,要是骗子集团没打你的主意,他这会儿已经被骗得倾家荡产。”
    结果呢,各种阴错阳差之下,先是舒雨察觉到了保姆的踩点。
    后有彭老板迫不及待的带齐俊来找舒雨谈判,正遇着许警官,又被舒雨给坑到警察局里接受调查。
    不管哪一件事,左一点右一点,可能都不会是现在这个结局。
    按概率来说,舒雨遇险的可能超过九成九,金手表的计划其实十分周密,连顶缸的人都找好了,看似紧紧匝匝密不透风,偏偏被她左一步奇思右一步妙想,在不可能里挣出一条最出奇不意的路来。
    真正不知道该说她是运气好,还是因为有老天爷罩着,所以百毒不侵,魑魅魍魉见之退散。
    一直到这个时候,舒雨才知道,这里头还有金手表的事。
    “这都几年了,他还没忘了我呢”舒雨觉得好笑的同时,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后怕。
    再一次感慨,这几年的治安堪忧啊,经常在外头走动的人,真是什么事都遇得上。
    “以后你就住在我们家,白天我过去陪着你。”路晁在两家围墙的地方划出一个位置来,“等最后一家搬走,我们准备重新修整一下,到时候在这个地方开个门,你以后过来就方便了。”
    舒雨点点头,又忽然顿住,好像有点不对,可是什么地方不对呢,一时又说不出来。
    “这几天你别出门,等许叔那边把人都抓齐了再说。”这次一举抓获四个主要成员,连夜审出所有人的地址,除了出门的几个团伙成员,其余无一落网。出门的那几个也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他们回京的时候收网。
    “好,本来我也没什么事需要出门。”舒雨又表现出胆小的一面,对于小命,她一向看的很重。
    路晁忍不住笑道“你到底是胆小还是胆大,真看不懂。”
    舒雨白了他一眼,“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幸亏我胆小。”
    要不是她胆小,也不会遇着个保姆就多想。换成旁人,眨个眼过去了,怕是事情发生了,还不知道那是个来踩点的贼呢。
    “胆大胆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总能在合适的时间做出最适合的选择。”路晁一记马屁拍上去,正好拍对了地方。
    舒雨笑眯了眼睛,甜蜜的象一弯挂了桂花糖的月芽儿。
    不过店子里不去是不行的,有店员打电话到胡同口,小卖部的老太太过来叫的门,去了一接电话,说是有外国人来拍照,想见见制作婚纱的人。
    这年头外国人跟大熊猫一样稀少,当然,京城要稍微多一点,但都在特定的地方,比如说涉外酒店或是风景区一类的地方活动,很少会溜达到你面前。
    店员有些激动,声音都在颤抖。
    路晁自然不会让舒雨一个人出门,两个人一块过去。
    里头果然坐着一个褐色头发的白人女性,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国人当翻译。
    舒雨过去冲对方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就是舒雨,听说您想见我”
    白人女性站起来同她握了握手,声音里充满惊叹,“你就是制作婚纱的人,真不敢相信,你才多大。当然,你可以叫我玛丽。”
    翻译没想到,小姑娘能直接用英语交流,貌似没她什么事了。可没想到,她越发紧张起来,竖着耳朵一字不落的听着。
    没办法,这个时候外国人来中国,想深入到民间做个背包客是受限制的。有些地方,压根不会让你去,而且很多时候身边如果不跟着一个中国人,也不会让你到处乱走。
    翻译见多了国人一见外国人就上前开口想出国,如果需要他当翻译还能拦一拦,如果直接用英语交流,就怕自己拦不住,到时候都不好看。
    “那设计婚纱的人,也是你吗”玛丽实在是想像不出,在中国这个时尚沙漠,一家婚纱店竟然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舒雨摇摇头,有些惊讶她来了这么久,都没人给她介绍过墙上设计公司挂着的文件。于是引了她过去,“这些婚纱都是由美国一家公司设计的,我只负责将设计师的图纸原还制作出来。”
    玛丽自然不需要看翻译件,直接看了原件,至少从语法和行文上,没挑出毛病来,看样子真有可能是美国公司的作品。
    她略带郁闷的抄下电话,美国在他们欧洲人眼里,是粗鲁的爆发户,跟时尚和优雅压根不沾边,充其量就是时尚产品的消费者。
    不过,至少比中国人设计的,更容易让她接受。
    “我可以给他们拍照吗”玛丽提出要求,这里的他们指的是所有的婚纱。
    舒雨微微一愣,微笑的看着她,玛丽脸色微红,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中国,也不是第一次和中国人打交道。她知道这些人有个最致命的弱点,就是根本不好意思拒绝别人,尤其是外国人。
    所以她仍然坚持,“我可以给他们拍照吗”
    翻译以为舒雨没听懂,正准备帮着翻译的时候,舒雨终于开口了。
    “玛丽女士,我们婚纱摄影店有自己的报价单,穿在顾客的身上拍照是我们所的服务,而这项服务的价格,对于您来说,应该算不了什么。”
    想免费拍是不可能的,花钱拍那是消费者的权力。
    玛丽还没说话,翻译眼睛一瞪,“你什么意思,有这么跟外宾说话的吗他们国家什么样的婚纱没有,还看得起你这点东西,不就是拍个照,怎么这么小气。你们店的老板呢,叫出来我跟他说。”
    “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我有权决定自己的商品该怎么服务于顾客。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把货币单位改成美元,到时候我就告诉玛丽女士,这是应你的要求,区别对待外宾。”
    舒雨可没功夫跟他解释为什么,直接告诉你别bb,再bb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这样是破坏中外友谊。”翻译很想说我要告诉你们领导,但是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这招对这些生意人有什么用,只好一个大帽子扣下来。
    “大清朝已经亡了这位翻译小姐,还记得慈禧太后说过,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话吗还是说,你想复辟她老人家没有完成的心愿”
    舒雨心想,是你先给我扣大帽子的,可别怪我反击。要论扣帽子,本姑娘怕过谁
    翻译的脸都绿了,他们是得服务于外宾,最好让这些外宾高高兴兴来,开开心心走,走之前多夸几句od,她也就算圆满完成任务。
    更何况,这位玛丽女士还是一位杂志记者,最好只看到中国好的一面,如果知道中国的生意人这么贪婪,岂不是有损中国人的形像。
    但归根结底他也是中国人,要是这个评语传开了,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用的自然是中文,玛丽知道翻译一定是在帮她争取,所以一脸微笑作懵懂状。反正她只是提了自己的要求,对方同意之后,再好好夸一顿就是了。从她的经验来看,没人能抵抗这个。
    舒雨转回头,“您的翻译帮您争取到了和国内顾客一样的价格,需要我帮您介绍一下吗”
    天长地久制作的价格单被舒雨拿在手里,“您是打算穿几套婚纱拍照,价格稍有不同,您不妨先提出要求,我再看对应的价格。”
    玛丽知道自己这回占不了便宜,只好尴尬的一笑,而翻译则是铁青着脸,干脆避到一边不再开口。
    最终玛丽付了钱,每一款婚纱都拍了一组照片。一共消费三千八百八十八元,舒雨告诉她,这个数字在中国非常吉利,如果她没有人民币,也可以按银行汇率收等值的美金或是英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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