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雨稍想想也明白过来, 人家真想打听也不是打听不到。让人引到堂屋里坐下, 又泡了两杯茶水。
    “既然您费了这么大力气打听,肯定是有事想说,不妨直言。”舒雨也不想跟他们兜圈子, 赶紧说完打发走,抓骗子才是正经事。
    “是这样的。”彭老板精神一振, 开始口若悬河的回顾起婚纱租赁在京城的发展,然后展望了一下美好的前景。
    听得舒雨好几次都想打断他, 因为对方的语速太密集而没有成功。
    最后舒雨不得不用手托住下巴, 才没让自己当着客人的面打起瞌睡。好在对方终于说到戏肉上, “所以,我觉得作为本地最大的两家婚纱租赁公司,我们应该强强联手。”
    舒雨不由有些好奇, 对方是在脸上贴了多厚的牛皮, 才能说出强强联手这句话来。丽人强在哪儿她没看出来,老板的嘴炮有多强她倒是见识到了。
    见舒雨没吭声,彭老板继续说道“现在香江流行连锁经营的形式,挂统一的招牌, 我理解啊,其实和国内挂靠事业单位开办企业是一个意思。”
    这能是一个意思舒雨越发莫名其妙,不得不打断他道“您到底想说什么”
    她实在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不过已经有点明白对方想干什么,但她不明白的是,对方凭什么认定可以说服自己, 说服天长地久去干一件损己利人的事呢
    “我的意思是,我们也挂天长地久的招牌,一年交五万服务费给你们,算是挂靠。”彭老板总算说了句明白话。
    “然后呢仅仅就是招牌吗”中国是八三年开始有的商标法,但是国人普遍没有注册的意识,舒雨却是第一时间让丽姐注册,否则哪天被有心人抢注,该上哪儿哭去。
    彭老板哈哈一笑,“既然是挂靠,还交了服务费,当然就应该有所服务。”
    “比如”说到这里,舒雨已经彻底明白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比如两家店的婚纱当然要互通有无,毕竟我们也交了服务费是不是。”彭老板笑的如同弥勒佛一般,心里畅快得不得了,真想狠狠夸一顿出主意的朋友,简直绝了。
    舒雨也呵呵笑了起来,“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想来彭老板也没那么傻,认为他红口白牙的一通说,就能让天长地久就范。所以舒雨很好奇,彭老板认为他们会就范的底气到底是什么
    “哟,看我这脑子,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我们店的股东齐总。”彭老板一指身边的人。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条件,只要天长地久能够答应挂靠,就送一成干股给齐俊。
    舒雨眉头一挑,想来这个齐总就是关键了。
    “齐总不妨划出道来,看我们接不接得下。”至少舒雨从表面上,看不出来这个齐总是个什么身份。
    黑这油滑轻佻的气质,充其量也就是个街头混混的级别。
    白这个年纪最多混到科长,还是街道里管公共厕所卫生的那种。
    至于某某二代,舒雨可不认为,他们看得中这点小生意。
    “有意思,小妹妹很明白事理嘛,其实你有这么好的手艺,跟谁合伙不是合伙。你没发现,跟我们合伙更有前途吗”齐总轻佻的模样,让舒雨直叹气,这中二气准是谁家不成器的纨绔没跑了。
    彭老板在旁边咳嗽两声,他们来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能花五万块免费用天长地久的婚纱才是最占便宜的做法,更何况他的合伙人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多一位。
    “齐总是大武区齐警官的公子,这么说,你明白了吧。”彭老板干脆开口介绍。
    天长地久就位于大武区,舒雨怎么会不明白,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这么说,齐警官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舒雨面露微笑,看向齐总。心想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即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大概是被人叫作齐总,实在很爽的缘故,他干脆往后一仰,半躺在沙发上,翘着腿嘿嘿一笑,“我爸不知道,我能来这里能在彭总的店里占股份我知道你一个人作不了主,不妨跟他们说清楚,要是不识抬举,你们就只能换个地方开店了。”
    “今天上午,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嫂子过来打听我的事,难道也和你们有关”舒雨悄悄的挖着坑。
    彭老板一愣,他没让人来打探过什么,倒是有人跟他打探过什么,他知道婚纱是由这个叫舒雨的女孩手工制作出来的,就拉上人来了。
    如果对方不答应,明天就让齐俊找人去他们店里检查,让他们自乱阵脚。
    他已经摸清楚了,路英的人际关系在教育系统,没听说跟公安有什么关系,就算找得到人,也比不上齐俊的亲爹这么铁。
    齐俊看了一眼彭老板,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派的人,不过承认了也没什么,反正他来的目的不就是威胁对方就范吗为了给对方更大的压力,也显得自己更有能耐,承认了又怎么样
    “对啊,是我派的,怎么样吧。”
    舒雨呵呵两声,称他为纨绔好像有点侮辱纨绔两个字了,这位压根就是个活傻子。
    两侧的里屋里,所有人都将齐俊的话听的一清二楚,想装听不到都不可能了。许警官一挑门帘出来了,眼睛直接就往齐俊身上一睃。
    他本来不想出来的,打算事后跟齐警官交待一句,让他关起门来教训教训不成器的儿子也就算了。没想到舒雨挖了这么大一个坑,齐俊也是个傻子,说跳就跳都不带一点犹豫的。
    事涉案件,他想不想出来,都必须得出来。
    齐俊刚准备呵呵一声,心想这丫头真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小的年纪还知道往家时藏人。
    刚要说话,拿眼神和对方一碰,一个激灵就坐直了身体,下一秒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许,许叔叔,您,您怎么在这儿”齐俊额头的汗都下来了,这一位没升官以前就是自己老爹的上级,现在升了一级更是了不得。不管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都惹不起。
    惹不起还,还,对啊,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许叔叔,我马上就走,马上。”齐俊站起来,一脸老实的样子,半点看不出刚才还是个飞扬跋扈的坑爹货。
    “迟了,留下来配合调查吧,还有这一位,彭老板是吧。”都承认了和上午的骗子有关系,怎么也得调查清楚才能放走。
    彭老板不是傻子,从齐俊的称呼和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对方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人。
    “警官,我们就是来商谈一下生意上的事,绝对没有动粗,这也犯法”他可不愿意被调查,谁知道他们会调查什么,又能调查出什么来。
    “来个人,带他们回去。”许警官没功夫跟他们磨叽。
    里屋应声出来几个人,看到这么警官在这里,彭老板的脸上已经不知道是个什么颜色。齐俊更是哀求道“能不能不告诉我爸。”
    刚才用他爸的旗号在外头吓唬人,现在出事了就求人不要告诉他爸,这个怂蛋的模样,真是叫人瞧不起。
    “走吧。”两个人过来,请他们回去接受调查。
    晚点路英过来请他们过去吃饭,才知道刚才丽人的老板来过,还有个人五人六的二五仔过来耀武扬威。
    “想的可真美,五万块就想把婚纱拿走,他们怎么不明抢呢。”路英摇头,这些人真是疯了。
    路晁闻言,一下子急了,下午被他妈打发出去买熟菜,早知道这样,他就该留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许警官喝了口粥,夹了块猪头肉,“今儿可是沾了你的光,难得出任务还能吃的这么舒服。”
    吃完饭又喝了碗绿豆汤,“以后再有这种人来过来,小雨,你就告诉他们,我是你姨父。”
    这孩子跟他有缘,上一回助他升职,这一回局里又遇着明争暗斗的事,实在恼人,遇到这桩事,正好跟年轻人一起下下基层,省得生疏了业务。
    路英端着碗没说话,只看向舒雨微笑,舒雨赶紧放下碗道谢“谢谢姨父。”
    许警官笑笑,“人这一辈子长着呢,多种花,少种刺。这些不着四六的人,不理他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有些人不能用常理度之,说疯就疯,正常人对上疯子,总是会吃亏的。
    “我知道了,姨父说的对,我根本没必要跟他计较。”舒雨明白,许警官说的是老成之言。
    就像这个齐俊,你是把他坑了,不得不弄去接受调查,但你明知道上午的事其实跟他没关系,膈应一下他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客客气气带去,再客客气气送走。
    在许警官看来,这纯粹就是孩子气的手段,没意义但能解气。为了这种没意义的事,结交一个仇人,何苦来呢。
    殊不知,舒雨把这话听到心里去了,坑人也是有讲究的,坑不出血来的事咱们以后不干,要坑就得确保能把人埋了再坑。
    齐俊录完口供就被放走了,回到家刚打开门,一皮带直接抽到他的肩膀上,“啪啪”透肉那么响啊。
    老齐一手拎着皮带,一手把儿子拎进客厅,“我一张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齐俊妈拦到父子中间,“有话好好说,俊儿知道错了,快给你爸认错。”
    “爸,你怎么就知道说我呢,我跟你说,那个姓许的跟个小姑娘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还不定是怎么回事呢。”齐俊捂着肩膀直叫唤,老头子这一抽是真用上劲了,疼得他啊,心尖儿都在抽抽。
    “你还敢说,还敢说。”老齐气得鼻孔都张大了。
    齐俊妈又返身去拦住儿子,“胡说什么呢,那是他爱人那头的亲戚,人家叫他姨父的。你说说你,也不打听清楚就去。”
    “打听清楚了就能欺负老百姓”老齐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
    齐俊妈赶紧,“呸呸,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说儿子被他那些狐朋狗友骗了。”
    齐俊一听,嘿,是这个意思啊,“对对,爸,我是叫人给骗了。”
    “就你那个脑子,整天想着开公司当老总,也不看看你自己,是这块料吗”老齐看到儿子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怎么就不能开公司当老总了,您出去看看去,那些不如我的人,现在一个个富的流油,我凭什么就不行。”
    “那你就去,打着你爹的旗号收保护费算什么玩意儿。”老齐恨呐,自己干了一辈子的公安,不敢说兢兢业业那也是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清清白白一人。
    结果临老了被儿子抹一脸黑,臊得他都不好意思出门。
    “去就去,我就不信我混不出个人样来。”齐俊气呼呼跑了出去。
    外头有人等着他呢,正是中间牵线的朋友,“你回来了,对方怎么说”
    齐俊脸都黑了,接过朋友递上来的香烟点着,喷了一口烟圈才道“不是什么大事。”
    “我就知道,有你在肯定没问题。老彭不知道找谁乐呵去了,等把人找齐了,咱们再好好喝一顿。”朋友笑的像一朵花一样的走了。
    齐俊沮丧的低头,出来的时候警察跟他说了,看他爸的面子上才提前放他走,可千万别给脸不要脸,出去别多说一个字,不然坏了他们的事,别说他,就是他爸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能说什么,这样家庭长大的孩子,这点事还是懂的,别的错误可以犯,政治错误绝对不能犯。
    所以刚才面对朋友,他什么都不敢说。
    只是以后他还拿什么脸面去见人家,他只想趁着朋友不知道,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他就不信凭自己的聪明才智,没有办法出人头地。
    到了晚上,舒雨住到路英家里,路英特意跟她睡一个屋,隔壁还睡着一个女警。也幸好是邻居们陆续搬走,现在屋子多的是,不像以前捉襟见肘。
    隔壁舒雨的院子里,一个警察模仿舒雨的作息,亮灯熄灯,就地埋伏起来。
    入了夜,外头虫鸣蛐蛐叫,还偶尔有晚归的人拖着疲倦的身躯往家赶,到了家门口又压低了声音叫门。等这一切都平静下来,舒雨的家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两个年轻男子来到舒家的院门前,一个蹲下身,另一个助跑几步,踩着蹲身人的肩膀就跳上了墙,骑到墙上再把下头的人拉上来。配合默契,动作娴熟。
    月光照在院子里,亮堂堂的,两个人的影子就在院子里晃着。东西厢房看一眼,都是空的。
    “肯定在主屋,一个人住,最多加一个小子。”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说道。
    “做了多干净,干嘛非得带走。”另一个小声抱怨,这个活简单,根本没有失手的可能,精神上相当放松。
    两个明显是现搭的班子,事前没有沟通,竟然在这个时候蹲在厢房里聊了起来。
    “你不知道,她是有钱人,绑了向他们家里人要钱,那么大的店,没个几十万也好意思赎人。”知道内情的这个,很是得意,本来是一次行骗失手的小事,结果其中一个成员报复的时候被识破,竟然还被抓了。
    也不知道警察的行动怎么变得这么快,另两个人还没来得及下车就给堵住了。三个人一起被抓,这下大发了。
    消息没传回来,也没人知道他们三个人被抓。不知道哪一个没扛住露了口风,被顺藤摸瓜摸到老巢。
    这一下损失惨重,好不容易聚集起来十几个人的班子,一下子被抓了七八个,剩下的四散逃开。这个时候另一帮行骗的把他们给收编了,也算重新有了靠山。
    吃他们这行饭的,平常分散着行事,但遇着大鱼就不一样了,有时候还得租厂房租办公地点,所有人都得上阵,才能把人唬住,这也是他们组班子的原因。
    “你们的头,以前也在她手里吃过亏”新收编的这个又加了一句。
    “切,吃点亏算什么,又没损失。不像你们,人都进去了。”老人免不了要争一句长短。
    见新来的成员低头不吭声了,本着搞好关系的立场低声道“这不是好事吗,不然他会帮你们兄弟报仇这叫什么,机缘巧合,老天爷要收她呢。”
    新收编的人高兴起来,“咱们赶紧动手。”
    胡同口外头的一条街上,一辆车停在树荫下头,车里头坐着两个人正在说话。
    若是舒雨出现在这里,不一定认得出他们的样貌,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手腕子一抬,一块金光灿灿的手表亮出来,舒雨一定认得出这人是谁。
    金手表眼睛一直盯着胡同口,蹙眉道“怎么这么久,不是踩过点一个人住吗最多有个小小子。”
    司机倒是表情轻松,“凭他们俩的身手,绑个小丫头绝对是手到擒来的事,再说您不是安排好了,让姓彭的当我们的替死鬼。”
    “呵,反正是当替死鬼,还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让咱们哥几个帮他花了,也算他没白赚。”金手表想到要接连发好几笔横财,表情也安逸起来,心里那个美啊。
    随着这几年人口流动性变大,老百姓也越来越有钱,他们也活得越来越滋润。要不是有那本防骗指南出现,他们本该更滋润才是。
    可就是有防骗指南又怎么样,全中国那么大,看过的人还是少数。
    “对了,姓彭的不是下午去找小丫头了,人呢”金手表总觉得有点不安,比如从下午开始眼皮子就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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