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太后牵扯进来”
    我无比庆幸自己提前把娴妃宫里的丫头支开。
    因为娴妃接下来的话若是落在她们耳朵里,杀这么多人哀家不忍心,不杀这么多人,那哀家和姜初照就要下地狱了。
    娴妃的眸子里,一半是风情万种,另一半是阴郁寒冷。她看着我,却不再自称臣妾,“牵扯太后自然有牵扯的理由,本宫年初就怀疑过,现在更加确定了,陛下喜欢的不是他这些妃子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话到这里,却故意顿了顿,企图引起我的恐慌不安,“当今的太后,我们都应随他应该唤一声母后的这个人。”
    其实我有些不明白。
    今天罗绮宫主殿里站着的这个两个人,是目前为止唯二怀疑过姜初照和哀家关系的人,她们本该一拍即合、共同发力把哀家拉下深渊让天下人唾弃,为何却谈不拢,还大动干戈,互相把对方的脸扇肿了
    我从果儿那碗里捏过一块杏肉填进嘴里,缓缓地嚼完,才笑道“娴妃的胆子,是真的很大。这些话在哀家的书房里说出来,哀家还能替你包庇圆成一下,没想到你还把这话讲给第三个人听,那哀家是想护都护不住你了。”
    “笑话本宫乃堂堂皇贵妃,还是丞相之女”
    我笑着打断她“哀家乃大祁太后,是后宫的老大。你莫不是忘了,你这皇贵妃的位子,是哀家赏给你的。哀家既能赏你,也能罚你,哀家要你此时死,你便活不到给杨丞相送信的那一刻。”
    娴妃的瞳孔骤然收缩。
    “果儿,”我扶着椅子站起来,“告诉各宫的姑娘们,从今天开始,后宫没有皇贵妃了。娴妃宫里的丫头不是爱欺负人吗,从今日起都打发到丽妃和常婕妤那里去,至于娴妃还要不要保留,看她闭门思过这几日,能悟出什么东西来吧。对了,宫里不是有种药吗,可以把人的嗓子暂时封住,拿来给娴妃尝尝,让她先闭嘴一个月吧。”
    余知乐跟在我身后走出罗绮宫。
    我并不愿意同她一起走,但无奈的是,我二人确确实实有一段顺路。
    既然顺路,就免不了要说几句话。果儿觉察出我的意思,把灯笼递到余知乐手里拜托她执灯,自己退到了我二人身后。
    这小可爱的心思可真是太精巧玲珑了,她是怕在前面带路看不到后方的哀家,怕哀家被余知乐给欺负了去,毕竟余知乐方才殴打娴妃的时候,还挺吓人的。
    “娴妃拿哀家和陛下做文章的时候,你为何没同她站一起”我思来想去,还是问出这个疑惑来。
    她脚步停顿,却别过脸去,望朦胧湖水,看零落荷影,却不看我。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黑了的缘故,在暗夜里,她不像在明亮处那么坚韧了,语气里浮出鲜明的难过和憔悴来“我以为这样,可以弥补。”
    我也停下,看着她肿起来的侧脸,愣了愣“弥补”
    “万寿节,知道是姐姐谋划了戏、下了圈套,借丽妃的手打我,却愿意承担下来;后来无数次请安路上,暗箭从耳畔、脸颊和头顶飞过,多次被吓到但并没有和丽妃解释过一句;今天,被请到罗绮宫,听到娴妃想在宫里中伤姐姐、杨丞相要在宫外中伤舅舅,所以就动了手,我打了她,也承受了她的打。所以”
    她终于转过身来,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软弱到噼里啪啦地掉泪,也第一次看到她哭到脸颊的肌肉都抑制不住地抽搐“所以,姐姐觉得可以扯平吗”
    原来她早就看穿了我的伎俩呀。
    我望了会儿寂寥的天幕,说不上什么心情,于是问她“如果是你呢,你觉得可以扯平吗”
    “若是我,我觉得不可以。”
    “那你为何这样问我。”
    她缓缓蹲在地上,抱着残破纱衣之下布满血痕的手臂,把整张脸埋进去,以为这样就能遮住那些过往的冷血、伤害和嫉妒,以为这样就能遮住此刻的难堪、羞愧和恸哭。
    我低头,心头萧瑟,话却冷漠“你现在这般形容,是在后悔吗”
    她瘦削的背被哭声带得颤动“十五岁,写那封信的时候,以为只不过骗一骗人而已,让你也感受一次求而不得、求而不是的苦闷,也想过你知道真相后失落的样子,甚至为此感到欣喜。可没想到会是这样大的灾祸,没想过五年过后,你仍旧被寒症拖累着身体。这么多年,用冷静掩饰自己见到你时的恐慌,丽妃扇我那三巴掌,竟让我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你终于知道了,你不必再对我好了,我不必再盼着你永远不知道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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