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 可天光却是极好, 淡淡的阳光洒下来照在身上虽说不上多暖,却也瞧得人心情喜洋洋的。
    靖平侯府嫁女,十里红妆, 抬嫁妆的队伍走了半晌才走完,侯府里头宾朋满座,比娶亲的徐家还要热闹。
    暖阁里, 季柔和福平郡主元蕊一道坐着喝茶,那迎亲队伍已经走了,该做的场面也做了,往下那些招待宾客的事情便没季柔和元蕊什么事了,只需再在前头坐会儿应应景, 待宴席之后再各回各处就是。
    季柔是为的怀了身孕不方便,元蕊则是仗着身份,摆明了懒怠应付那些。
    待在暖阁里闲来无事,季柔便同元蕊下棋打发时光,一盘下来, 元蕊的棋艺倒是与季柔旗鼓相当, 赢了季柔半子。
    “你这肚子,得有六七个月了吧。”元蕊手中捏着棋子,眸光越过棋盘看着季柔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是呢。”季柔浅笑, “七个月了。”
    “那等明年开春的时候,想必就要生了。”
    “夫君说,估摸着是二月里, 具体的得到时候再看。”
    “呵。”元蕊笑了一声,“赵家还真个个是郎中,瞧病拿方都自己一手揽了,倒是不见有人往太医院里供职。”
    季柔垂眸一颗一颗收着棋盘上的棋子,道“听夫君说,三弟从小与他一道习的医术,想必切脉看诊也是很有一套。”
    “他啊,”元蕊的眼中划过一道意兴阑珊,“大概吧,反正我也不找他瞧病。”
    季柔听着这话音,也知道元蕊和赵谨修的感情并不如何,自上回中秋之后便又寻由头搬出了靖平侯府往她的郡主府里去住,只韩氏做寿的时候之后意思着回来一趟,后来便直到昨日才又回了府中,估摸着婚宴一过,人又是要走的。
    “听说三弟的针灸之术很是厉害,族中耆老也无不夸赞的,一针下去针到病除,老王妃若是有什么不适的,郡主不若让三弟去瞧瞧”
    “你说的是他们赵家的金针之术”元蕊依旧没什么兴致,道“赵家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不是赵谨克吗听说当年可是给先帝扎过针的。”
    “可夫君说过,三弟的金针之术也绝不在他之下,只是三弟素来内敛,不爱在人前显摆罢了。”
    季柔和赵家的旁人其实都不熟,只是偶尔听赵谨克提起他,言语之中该是对这个三弟极为欣赏的,每次提他总要夸上两句。
    “内敛”元蕊的唇角勾了一下,“有些内敛之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里头藏着的到底是什么,说不得切开来都是黑的。”
    “郡主又说笑了。”
    季柔打圆了一句,不再打算为赵谨修多言,她是真看出来了,这福平郡主不是与赵谨修那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不和。
    棋盘归置干净,又是新一盘开局,季柔和元蕊的心思其实都不在下棋上面,有一手没一手地下着,外头秋娥捧着茶壶过来添茶,往季柔耳边轻声道“子方公子来了。”
    季柔的眸光变了变,却并未打算起身,只道“好生招呼着就是。”
    秋娥又道“他好像有什么事,身上还穿着甲衣裳都没换就来了,听其他下人说,他是来寻他毅安县主的,后来又开始找他夫人,现正到处找呢,直接扎进了后院,惊扰了好多女宾。”
    一早便知道姜伊和孟绣一起来了,可是她一个都没见。
    原以为就凭之前百戏园一事后,姜伊便再懒得与她虚以尾蛇,何况季家赵家之间原也没什么好装的,就算帖子送到了孟家也不会有人来,可姜伊来了,孟子方这会儿也来了。
    季柔眸底的光点沉浮,沉吟了会儿道“他来寻姜嫂嫂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随他去。”
    靖平侯府嫁女的排场阔气,府里更是一派喜庆热闹,满地的红毯,廊下树梢挂满了红绸红花,大红双喜字贴遍,抬眸间随处可见这一派动人热闹。尤其是那戏台,更是一早便开始唱上,还请了百戏,捶丸投壶,一处比一处的热闹,少有的繁荣盛世场面。
    宴席早就开了,主厅里靖平侯和韩氏正儿八经地宴客应酬,可也不是人人都一屁股坐到散席的,大都吃了几口便散了,各处寻自己的开心,女宾们聚在一块儿,无非闲聊家常,再远远听着庭院里那些唱南曲儿的声音婉转,舒心快活,便是在这冬日也也是一样。
    孟子方进了这靖平侯府中,寻了一处又一处的地方,总算是在听戏喽找到了姜伊。
    “人呢”
    戏楼里观戏的人多,孟子方亦不敢露了声色,只是将姜伊拉到僻静处,借着那戏台上嘈杂,将她逼在角落里,低声狠狠问,“阿绣现在人在哪儿”
    “自然是在靖平侯府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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