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下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李家小子立在陈公府门前,脸色肃穆。隐约听到点声响, 闻声去看,瞧见了要等的人。
    李棣默默走过去,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之事他已知一二。他曾十年在那里长成, 闻听此言, 想必这郦安里没有人比他更焦急的了,可是他分得清事情的厉害干系,越人如此有本事,敢这么堂而皇之的举兵进犯,后头必定有人在弄鬼。
    内患不除, 边将无法心安。
    “萧悯不除,郦安难定。”陈翛轻声开口。
    李家小子先是没吭声,原本在他们出了三生坊暗道之后, 玄衣相就能有所动作, 但是因为顾忌到一些东西, 他不想让李棣难做人, 才宽限了些时间, 却不曾想, 这一宽限,竟惹了这么大的祸事。
    李棣瞥见玄衣相眉目间深重的疲惫, 且知他为此事又在朝堂上受了许多责难,他心中微微苦涩,此刻能做的却也只是为他递上一件外袍, 陈翛抬眼看了他半晌,终是没有拒绝。
    当夜亥时,宫门早已下钥,唯余三两个官兵立在宣武门下,边关大难,却也烧不到郦安,个武侯浑水摸鱼,偷偷在门后打着叶子牌玩。其中一个喝了些酒,又输了几把牌,醉醺醺的骂人,嗑的瓜子壳朝对方脸上吐。几个人磕磕绊绊打在一起时,却听到前方有人的脚步声。
    当中一个赭衣武侯微眯了眼,摸着自个儿腰刀,不客气的道“现已亥时,各坊既封,你这老鼠辈当真是个不怕死的,怕不是哪儿来的逃奴浮浪户可有公验啊”话罢已经捏着他的衣襟要将他拽过来。
    手还未碰上,人却已吓了个半死。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可那人面庞又真切的映在他眼前,一点微薄的酒意尽数吓没了“这王公”
    不是他酗酒过度上了天,就是这已死绝了的大理寺卿王公闹了鬼。
    一个布衣老者从灰暗的城门处走出来,不止是他,身后还有三个人,一并隐在夜色里,方才,是他眼花没瞧清。
    余人赶紧涌上来,见到这四人时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玄衣相淡淡的睨着这几个混吃等死的武侯,一句话都没说,李棣从袖中拿出两块半壁鱼符,冷铁一扣,将其合在一处,昭然递到那些武侯面前“此为公验,可曾瞧清”
    圣人在朝堂上劈开的鱼符,代表的是两家人的权势分立,如今合在一起,可想而知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这些武侯哪里还敢说话,忙起身拿着梆子,敲了一下皮鼓,宣武门上面的京兵互相看了一眼,宫门缓缓大开。
    那原本该是死绝了的王公,连同玄衣相、金甲将,推着一个尚在轮椅上的半瘫许相朝着金銮殿的方向走去。
    十三道宫门层层开,侍人急步敛衣,挑着八角宫灯匆匆穿行,直至那鱼符递到皇帝跟前,整个金銮殿瞬时灯火通明。
    翌日一早,天还未曾大亮,郦安一百零八坊却已纷纷被三百鼓声敲醒。
    成群的兵将分作两批,朝着城东城西两个方向分别而去。
    李家长子亲自领着武侯,由里到外封了城西的三生坊。大冷天的,莺莺燕燕们全部被赶到一块儿,兵卫在三生坊酒窖里翻出了暗道,那狭长的暗道里饲养了野性异鼠,三千冷甲和刺鼻的油料曝光于天下,而那甬道之长,一路通向的,竟是御史大夫谢家。
    众人哗然。
    与此同时,死而复生的大理寺卿王公杀了个回马枪,领着帝旨,在玄衣相的陪同下率兵围住了谢府。谢公府里里外外被包了个遍,连只苍蝇都难逃出。
    天光既亮,谢家大门终于大开。谢定乘一家皆俱衣而出,肃容而立。谢定乘尚在病中,因而气色不好,他冷冷瞧着这一帮人,冷斥道“陈相,你这是做什么”
    王公向来是个冷面菩萨,他有话就说,丝毫不顾及会不会伤人“我等领了帝旨,来缉拿你谢家逆贼。谢公趁我现下还尊称你一声谢公,劳烦你趁早将人交出来,别误了大家的功夫,也是给你自己留个脸面。”
    谢定乘脸色一沉,斥他“王晌我不管你死生如何,但还望你知晓一件事,尊卑分明,依你的官衔,你有什么资格在我府门前这般狂言乱语”
    玄衣相缓缓向前站了一步,将手中的折子亲自递到他跟前“依凭在此。若他不够资格同谢公说话,便由我来与你细说。”
    他静静的瞧着谢定乘,目光又移向他屋内的几个儿子孙子身上,淡漠开口“谢定乘,此话我只说一遍,还望你听清,你谢家人有四桩逆罪。”
    像是一把玄铁剑扎在了心里,缓慢的搅动着皮肉,谢定承右眼皮忽的一跳。他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这人说了什么,低沉凉薄的话就已经传到了他耳朵里。
    “罪一,与范仲南私谋。四年前的廊州灾款由你谢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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