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没有多久, 陆悦容开始准备离开迟溪。
    裴易年近古稀,她在临走前, 便多叮嘱了几句生活里需要注意的点。
    从迟溪出来, 她继续向南进发。
    陆瑾淮在七个月大的时候, 学会了说话。陆悦容听见他叫出的第一声“娘”,心中充斥着满足感。
    十月初旬,陆悦容到达了南方一座临海的州城瀚漳。
    站在瀚漳东面城楼之上眺望,便能看到不远处的海域。自东门而出行不到十里,就可以到达海边。
    自小生长在泽安、后来又前往绛贡的陆悦容,还是第一次见到海。
    从未见到过的奇妙风景让她决定,暂时在瀚漳多住一段时间。
    从绛贡离开,走走停停一路, 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的时光。
    一路的生活起居以及走方行医多为义诊, 陆悦容原本还算富足的银钱即将见底。
    于是她决定在瀚漳的医馆里坐诊, 赚取一些月银。
    然而,虽然陆悦容医术都通过了这些医馆的考验, 但是当他们听见她要带着陆瑾淮一起坐诊时,都选择了拒绝她的要求。
    再一次被一家医馆拒绝之后, 陆悦容叹了口气走出正堂。
    此时天色将晚, 小瑾淮在她的怀里昏昏欲睡。她轻轻拍了拍襁褓,继续向着另一家医馆寻去。
    如果这一家再不聘用她,她便只能先回客栈,明天再出来寻找了。
    陆悦容走在前往那家医馆的路上,忽然, 她瞥见道路旁一家十分窄小的医馆。
    因为对于自己医术的自信,以及抚养一个未及周岁的幼儿花销比较大,所以在选择医馆时,她都是选的相对大规模的医馆。
    但是此时,看着眼前这家窄小却十分整洁的医馆,她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为了能够及时救治那些突发疾病的患者,医馆闭门都相对会迟一些,然而这家医馆却已经准备打烊了。
    陆悦容走上前去,问道“大夫是已经要打烊了吗”
    老大夫抬起头来看向她,“是,这位夫人是要问诊”
    她摇了摇头,“我是来问问,您这儿招不招坐堂的大夫。”
    老大夫叹了口气“老朽这个医馆都要关张了,还要招什么大夫。”
    陆悦容疑惑道“虽然您的医馆规模并不大,但是我看十分正规工整,应该还没有到关张的地步吧”
    “是原本是不至于此,只是老朽的儿子认为老朽年事已高,不准我这医馆再开下去了。这些天我正在找可以盘下这家医馆的下家,只是老朽实在是舍不得这医馆用做他途,便迟迟没有找到愿意接手的同行。”
    既然先前的医馆都不愿聘用自己,那有很大可能她即使走遍了瀚漳的医馆都没有一家会要自己。倒不如自己开一家医馆,至少在带孩子上,不会有人约束自己了。
    于是她问道“不知道老大夫的医馆,出手价格几何”
    “三百两。”
    陆悦容沉思。
    三百两确实不是昂贵的价格,只是如今的她手上没有这么多。更何况,盘下之后还有后续进药材等一系列需要用钱的地方。
    然而,一旦动起盘下这间医馆的念头,便不会停下了。
    于是她又问道“不知道老大夫最多可以宽限几天”
    “最多三天。”
    “恕我斗胆请求老大夫留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带着银子过来。”
    “也罢,左右找不到接手的人,老朽便留你三天。”
    “多谢老大夫”
    陆悦容立即转身离开,向着客栈的方向归去。
    她的手无意识地拍着襁褓,思索着自己该怎么样在三天时间内凑足三百两银子。
    而且她还需要预留自己和小瑾淮生活的银子。
    她陷入自己的沉思,怕与行人相撞,便走在街道的边缘。
    此时刚刚从辖下县城回了瀚漳的纪峘,骑着马向着州衙而去。
    路过陆悦容时,他目光无意识地瞥了一眼。直到他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才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到底看到了谁。
    他瞳孔微缩,心跳加速,怕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他勒马调转马头,停在原地等着陆悦容向前走来。
    这次他终于确定了自己到底看到了谁。
    纪峘看着眼前抱着孩子的陆悦容,恍惚地下了马,嘴张开了好几次,终于颤着声音叫道“陆姑娘。”
    陆悦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恍惚听见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她抬起头来看向斜前方牵着马的男子,问道“这位先生是在叫我吗”
    “正是在下。”
    看着眼前似乎认识自己的男子,她感觉到有一点眼熟。
    “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陆悦容竟然对当初的一面之缘尚有印象,纪峘有些局促地笑道“三年前,在泽安城西的一家书局门口。”
    “是你啊,”她恍然,继而又不好意思道,“很抱歉,公子当初好像提过自己的名讳,但我实在记不起了。”
    纪峘立即摇头,“无妨,那便就再自我介绍一次。在下纪峘,表字子勘。”
    陆悦容点点头,“纪先生。”
    纪峘很想让她叫自己的名字即可,但又怕他们才刚刚见了两次面就如此唐突,会让她觉得自己很不正经。便只好自己转移话题,问道“陆姑娘是泽安人,怎会千里迢迢来到瀚漳呢”
    陆悦容笑了笑,“我叫陆悦容,纪先生不用再称呼我姑娘。我只是一名下堂妇,因不愿与夫家距离过近,便向南而行了。”
    纪峘想了想绛贡到此的距离,她又带着孩子,必然是十分辛苦的。
    然而他又想到当初在泽安时,邱戎的表现显然不是对自己的妻子不满的样子。那为什么陆悦容会说自己是“下堂妇”,更是在邱戎应正与北夷对战的时候,自己却带着孩子出现在了相隔万里的瀚漳街道上
    纪峘憋了满肚子的疑惑,却一句也不好问出口。
    “刚刚见陆悦容似是沉思的模样,是遇到了什么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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