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被这个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一手横过腰背、一手按着后脑地给死死抱进了怀里。
    我和你说,就现下的这种情况,我要是不膨胀一下,感觉都对不起他现在箍着我的这个力道。
    就是这力道也太大了,就跟要把我整个人都揉进他自己的身体里似的,是的没错,我都快要被勒死了,我真的都快要被勒得上不来气了
    我尝试着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登时被抱得更紧,这下出于求生欲,我彻底不敢乱动了。一时甚至还傻到忘了去回抱他,就这样两手无处安放僵在半空地被他抱了五六七八秒,我终于意识到了好像有哪里不对。
    拉比竟然在微微地发着抖
    他这也不知道到底都干了什么,头发早已被汗水打成了绺,凌乱地刮蹭着我的脸,在那股完全裹住了我的、混合了鲜血、沙石、还有独属于他的气息中,更显得又湿又痒又麻。我不太适应地动了动,又感到喷洒在自己耳根和颈侧的呼吸也粗重异常,烫烫热热地险些都要将我那一小块皮肤给灼伤。砰砰砰的心跳声更是一下重过一下地打在我们紧紧相贴的地方,把我传染得心跳也开始紊乱失序了起来。
    除了在罗德幻境的那次,我还从未见过他失态成这副样子。
    他这是怎么了
    他是在害怕吗因为什么
    “拉比”
    我试探着叫他的名字,回应我的,却只有愈发收紧的手臂和颈侧灼烫的呼吸。
    不知为什么,虽然还不清楚原因,但我总有种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的预感,一时竟有些微妙的心虚。
    “到底怎么了呀”我下意识干巴巴的问,顿了顿,还小心地抚了抚他的后背,“是、是受伤了吗”
    但这次拉比却忽然冷不丁地松开了我,一下将我推离。
    “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为什么不好好地在病房里呆着你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那只v4一路过来,把所有遇到的人都、都”拉比张了张嘴,一时呼吸竟好像都有些滞涩,他气得眼尾都泛红了,手指不复往常的温热,冰凉地抓着我的肩膀,第一次甚至都失了准头,好不容易握住后,立刻飞快地将我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叠声问,“所以你到底去了哪里有没有遇到别的什么敌人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火烧到”
    虽然他一边问,还一边就跟扒拉陀螺似的把我扒拉着来回转了好几圈,但他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都都没你别生气啊”
    完蛋,怎么办,总觉得好像更心虚了。
    “这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吧”然后我的话音就被拉比疾风骤雨似的给打断了,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他这么凶巴巴地和我说话,“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当回事这么不听话你到底、到底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自己真的没打算和任何敌人硬碰硬,只是想去找找亚连和师父,我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万一真遇到什么,肯定打不过就跑的。但转念一想,这个理由好像相当的站不住脚,便只好讷讷地望着他。
    “还有这些血”
    嗯血
    我一顿,等反应过来,整颗心脏登时咯噔了一下虽然刚才送亚连到医护区的时候,临时在那边披了件外套,挡住了背后破损的地方,但那镰刀般的血刃哗地一下落地时,还是扑了一些到我的衣服上。
    “不,你听我说,这些这些都不是我的血,”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开始冷静地甩锅,管它以后会不会穿帮,总之先把这次糊弄过去再说,“啊,我想起来了,是亚连我在去第五研究室的途中,刚好碰到了从里面出来的亚连,当时当时我就上去扶了他一把,所以这些恐怕就是那时候沾上的”
    “而且我有证据,”我说着,还信誓旦旦地撸起袖子给他看手臂,“你看,一道伤口都没有,这要是真遇到了什么事,我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地站着挨打对不对肯定会划一刀的啊”
    “所以所以你就别生气了”说到最后,我还不忘态度巨乖地道了个歉,顺便还竖起两指跟他保证,“下次我绝对、绝对、绝对老老实实地在屋里呆着,就算外面天塌了地陷了火山喷发大洪水,也打死不出去你让我呆多久,我就呆多久”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拉比短促地吸了口气,过了许久,握着我肩膀的手才松动了一些,声音懊恼又艰涩,“是我不好,刚刚有些失控了”
    “我真没事啊,”我小声说着,还伸手讨好似的拽了拽他的衣角,“所以你真别生气了”
    “我不是生气,我只是”
    拉比话音未落,身体便冷不防地一晃,再度倾过来抱住了我不,与其说是抱住我,倒更像是整个人向我倒了过来。
    就仿佛持续紧绷的神经一经放松,在先前的战斗中产生的所有疲惫和疼痛便一股脑地全涌上来,瞬息抽光了他全身的力气,也压得我措不及防地向后趔趄了半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还好意思说我,”我没忍住,小声叨叨了一句,“怎么看现在有事的人都是你吧。”
    不过,真的好重啊
    比上次在大峡谷中遭遇咪咪的那次,还要重等等,这人难道是又长高了
    你说这一路上吃的都是一样的饭,我和亚连吃得比他还多呢,怎么就只有他一个人长高长壮了
    不,那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现在该怎么办
    回抱住他
    虽然这里暂时没什么人经过,但总觉得好想有些不太合时宜啊
    那把他给扶起来
    这个扶不动,这个真扶不动。
    没办法,我只好就这样保持着被他压坐在地上的姿势,等人来。
    过了好几秒,身上的重量才轻了一些。
    “塞西”
    然后我就感到伏在自己颈侧的脑袋动了动,像是蹭了我一下,声音也低低哑哑的,就跟呢喃似的,浅浅地打在我的耳畔。
    “好疼啊也好累”
    我一愣。
    到底是个男孩子,虽然他平时被书翁指使着干这干那的时候,偶尔也会抱怨好累,但经历过这么多场的战斗,无论受多重的伤,他挂在嘴边也都是满不在乎的“没事啦”“只是个小伤”什么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这么直白、这么坦诚地说自己疼。
    声音很小很沉,气息有些烫,还有些虚弱,听上去竟给人一种撒娇似的错觉。
    “哪里哪里疼”我下意识地顺着他问。
    “身上疼”他意识不清一般,很轻很轻地嘟囔了一句。
    “那你快起来,别倒在这里啊,我这就扶你去找医生。”
    没反应。
    “没几步,过了转角就是了你再再再撑一下”
    还是没反应。
    我对现下的这种情况有些懵,迟疑了一下,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忽然不太熟练地抚了抚他的后背,试探地憋出了一句“不疼不疼”
    然后我就发现自己颈侧的脑袋又动了动,接着就是一声很轻很哑的“继续”。
    我“”
    不是,这还真把自己当小孩子了
    于是我就这么懵逼地哄了他好几分钟,直到有人路过,看到我求助,帮我把拉比给扶到了医护区后,我才知道了导致他刚才那一系列迷惑行为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之前受的伤本就没痊愈,这次又在没有圣洁的情况下参战,导致伤口出现炎症,这才发起了高烧。
    但好在没有什么严重的伤,更多的是需要休息。
    因为伤员众多,医护人员紧缺,护士把拉比安排在一间小小的单人病房中,给他挂上输液袋后,便离开了。
    我无事可做,便烧了点热水,洗干净手帕,简单地帮拉比擦了擦脸,又喂他喝了几口水。
    拉比看上去已经困得不行不行的了,却不知为什么一直坚持没睡,始终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望着我,我走到哪儿,目光就紧跟到哪儿。
    就好像很久之前还是二人旅行时他发烧的那次一样。
    除了型号和现在完全不同。
    不过原来他在发烧的时候,这么容易依赖别人啊。
    “别看啦,还不快睡。”
    我走到床边,伸手覆上他的眼皮,为了避免像上次那样被他扯住头发,我还特意地、机智地和他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行吧,这次他不扯头发是不扯头发了,他直接抓住了我的手。
    我抽了一下,没抽出来。
    顿了顿,如法炮制,就像当初那样哄小孩时候的他那样哄了几句后,自信爆棚地又抽了一次,却发现等等,还是没抽出来
    可能是因为人变大了的缘故,直到最后,我也没能抽出手。只能放弃了去关窗,就这样保持着被他抓着手的姿势,坐到椅子上,趴到了床边的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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