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三分之一。不能昏死,活着才新鲜。”
这个声音白妗猝然惊醒。
雪白色铺满整个视野,浓郁的药香冲入鼻腔。她眼珠一动,打量起四周。
入目是雪白的墙壁,这是一个单间,左右似有并列的屋室,墙壁上凿出半圆形的门,垂下粉色纱帘,隔绝了间与间。
这粉色浓郁,却不显得艳俗,反而轻飘飘有股仙气儿。室内的陈设也分外抢眼,镂纹木桌,仙鹤腾云烛台,紫檀座掐丝兽耳炉等等多是雅致的玉器,且价值不菲。
雕窗边放置一个银瓶,插着一株嫩黄色的花枝。
迎春花
而她自己,则置身于一个半人高的木盆之中,身体几乎整个浸入淡绿色的水液,只露出脑袋与一半肩膀,靠在木盆边缘。
因为湿身的缘故,肌肤与一层单衣紧紧地相贴。
她试着动了动,却是浑身麻痹。
实在是古怪。古怪无比
视线正前方,放置了一把梨木镌花椅。
一头极乌的发垂在椅后,长度几乎曳地。雪白的衣,背影极为陌生。
“你是谁”打量了一会儿,白妗才冷淡出声。
这人动了动,袖子微撑,白妗忽然看清,那雪白的布料上,绣满了娇美的小雏菊。
那人侧身,眸光轻飘飘地转过。袖子压住椅子靠背,将下巴搁在手臂之上,眼角微微敛着,看她。
白妗愣住。
只因这女子生得实在太过美艳。
等她开口,白妗才知自己大错特错。
她不,应当是他,他是个男子
他说,“我是你们要找的人。”
声线,赫然便是那夜极美极空灵如同梵音一般的男声。
他们要找的人
“里正”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村子的里正
脑海中掠过里正家中的场景。
清幽的布局还有同窗边一模一样的迎春花。
在白妗愕然的时候,他忽然从椅子上起身,向她走来,脚下不时发出清脆的咵哒声。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站到这男子身边。
看了眼木桶里的白妗,没什么情绪道
“兄长,她醒了”
这个声音白妗顿觉齿冷,对着这张堪称清秀的少年的脸,怎么也无法与那个干枯黄瘦的伙计联想到一起。
忽然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男子暼了少年一眼,微微一笑
“这次的药材,我很满意。”
“做得不错,化机。”
语带赞赏。
“化机”易容成的伙计,称这男子作兄长。脑海中灵光一闪,白妗恍然
“原来你就是那个掌柜”
那个从未露面的客栈的主人那晚伙计背后离奇消失的人
话音一落,化机看了她一眼。
男子却没什么表情。
白妗试着挪动双脚,仍然动弹不得。
“你打算做什么”
水温很暖,可再怎么温暖也改变不了这是一桶药水的事实甚至能感觉那药力正丝丝入扣,在她的筋脉之间流窜这种被人随意操纵的感觉非常不好,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男子审度地看了她半晌,缓缓地说
“原本,我是想杀了你的。”
白妗一愣。
猛地想到那支原来那支的目标不是姜与倦,而是她。只是姜与倦扑了过来,用身体帮她挡住不知如今情况如何,是生是死
白妗咬了咬牙。
“不过我改变主意了。”
男子忽然靠近,盯着她的眼说
“你生得很是美丽。”
被这样极致的美人夸奖,白妗实在生不出半点欢欣。
她清楚地感知到,他的眼神不是亵玩,而是一种冰冷的端详。
果然,他很快便别开视线,若有所思。
“至于做什么”
“我不介意让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拉开。”
他扬声吩咐。
侍女袅袅婷婷地走到墙边,玉腕轻抬,将粉色的纱帘卷起,完全露出隔壁屋室的情形。
几个大瓮摆放其中,一眼望去,竟不能立刻数清。这些大瓮几乎有半个人高,全由陶土制成,一些表面还有深红色的裂纹。
药味极重,掩盖浓郁的催人作呕的腥气。
而令白妗久久无言的是,瓮上盖着的木板中间挖出了一个大洞,球状物从中伸出,用黑布严密地包裹着。
侍女前去一一解了开来,那一个个球状物,赫然是人的头颅
“头颅”都剃光了发,不辨男女。
有的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像是被人狠狠剐去了面皮。有的双眼大睁,眼珠偶尔动动也是呆滞无比。额头七零八落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乌黑的血迹。
侍女亭亭立于一旁,美貌鲜明。
而粉纱飘扬,玉器陈列,巧夺天工。
墙上晾着几张薄薄的皮,阳光下晶莹如蝉翼
如仙境清美的布置,却是炼狱一般的景象。
白妗僵硬地转动眼珠,对上男子平静的脸,无比清醒地认识到
这个容貌美好的美人,身体里住着一只恶鬼。
作者有话要说被变态捉住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