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泥胡菜不再鲜嫩, 艾蒿枯槁,秋天悄然而至,催黄了树叶,也吹开了桂花。
    秋雨如约而至。
    青衣的女人打着伞, 细碎的桂花如米粒坠落, 纷纷扰扰, 坠在女孩的肩头, 铺出一线淡黄。
    那女声如珍珠滚落玉盘
    “你知错了么”
    女孩紧抿着唇, 深深地垂着头颅。额前的发太长,挡住了眉眼。她紧紧攥着小手, 裙上一层褶皱。她不说话,一种沉默的反抗。
    五根葱指, 微微握紧了伞柄。伞面被雨滴打得作响, 滴滴答答中,女声渐冷。
    “只因想赢, 便可取走他人的性命么只因没有明文规定,便可蔑视生死了么”
    “这世间周遭复杂,泥沙俱下, 人有百种千种模样, 什么都可以改变。”
    “唯有底线一物,失守越多,沦陷越多。你是我亲手教养,我不忍看你堕落”
    字字句句砸在心上,又冷又疼。
    说完她转过身, 打着伞走开了。
    烟雾一般的秋雨中,她黑发长裙,始终不曾回头。
    雨滴浸透了衣裳,寒意透骨。
    耳边只回荡她那一句
    “你该受的。”
    是,她该受的。
    水珠流过眉骨,在下巴处汇集而下,打湿了双手。她紧紧捂着裙面,却挡不住逐渐的濡湿。
    桂花攒在她的裙边,它们紧紧依偎她,在失去了所有的香气以后。
    一把伞撑过头顶。
    女孩抬头,这是那女人的伞。伞面靠里有一株垂花兰,是女人亲手所绘。黑衣少年站得笔直,神色一成不变的冷硬。
    “师妹。”他轻轻唤了一声。
    然后他发现,她哭了。
    他从她来的第一天,就没见她哭过。
    她是个铁做的皮囊,石砂浇铸的心肠,那样强压的训练都能捱住,甚至青龙门主当众的羞辱都扛下了,却因为师父头一次严厉的训斥,而泪流满面。
    他忽然想问,为什么。
    于是他就这么问了
    “为何出手如此狠毒。”
    对那个跟她年纪相当的女孩子。
    明妃的另一位候选,此时重伤卧床,昏迷不醒。
    女孩红着眼睛,像一只露出尖牙的丑兔子。她恶狠狠地说
    “她编排你”
    “她编排你们”
    他哑然。
    她像只咆哮的小兽,说话还带着重重的鼻音“她编排师父,与你与你说你们、你们”
    女孩忽然冷静下来,手里紧紧攥着裙摆,尖尖的下颌像一把小刀。
    “我不能让她住嘴,”眼底森冷,“那就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你实在是。”他不知如何评价。
    旁人的言论从来都无法影响他,更何况师父那一颗冰雪玲珑的心。可她却是为了他们,确确实实是为了他们。
    女孩挡着那些雨滴,不要它们打湿她的裙摆。却是徒劳无功,肮脏的泥水冲刷着单薄的布料,让她心如刀割。
    他知道,这是师父送她的收徒礼。
    今日是她接任明妃的大典,也是她的生辰。师父却要她跪着,一直跪到日落。
    “师兄。”她忽然喊,睁大着眼睛。
    “师父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
    女孩抽抽鼻子,“不明白。反正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
    “没有人教我。师兄,没有人教我啊。”
    她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全是茫然。
    灯火如豆,满室冷清,唯有药香四溢。
    “明妃大比非同小可,想来她也受伤不轻。阿恣,你把这药带给她。”
    “只千万记得,莫说是我给的。”女人声音轻柔。
    “师父既然如此挂心,又为何”
    “她天资太高,戾气却极重。若不能引向善道,必入歧途。”
    “原来如此。”
    “对了今日是她生辰。她不爱吃甜食,可她受伤也不能吃辣。小厨房有我一早便做的寿面,正在炕上热着。一会儿,你一道给她端去。”
    似乎不放心,她又叮嘱一句,“也莫说是我做的。”
    “是。”少年声音中微微笑意。
    “师父,恕我多嘴。”少年忽然说,“您待师妹,是否过于严苛”
    静默了一瞬。
    “为师待你不严苛”她含笑。
    “不是。”
    “吾是你二人之师,师之道,”她叹息一声,“倘若你与阿妗,德之不修,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之忧,亦吾之过也。”
    说着她咳嗽几声,淡淡道。
    “屋里潮闷,开窗透透风吧。”
    少年应了一声,将轩窗打开。
    小小的女孩猛地矮身,缩在墙下,嘴唇咬得泛白。
    白妗很冷。
    她已经很久没那么冷过了。
    那年秋雨浸透裙裳,也没有这般冷到骨子里过。师父是不是忘记给她往被窝里塞汤婆子了
    以前她一喊冷,师父就会把她的手握着,然后把汤婆子一道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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