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过两世深底里才有得这样的思量,不若太叔卢只一举手便扼人死穴,依照太叔卢这样的心思和手段,若与他做敌人,真是想想就觉得背后发毛。

    太叔卢望了她一眼,道,“只是照王妃的心思去办罢了。”

    “王爷”

    心脏,有那么瞬间跳漏了片刻,连带着眼瞳惊转。

    他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不可能会发现什么,她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也没有任何的异常。

    17973民见两位主子起身正准备出门,便捧来了王爷的大氅,这一次学聪明了直抱着大氅递给了跟过来的王妃,让她为王爷披上。

    这个举动得太叔卢一个赞许的眼神,小随侍禄民心里顿生得意。

    谈凝还沉浸在那一番混乱的心绪里,一时没注意两主仆的小眼神小动作,也没多想的取了那件大氅为他披上。

    “王爷心中早有了打算了可是”谈凝突然问道。

    太叔卢落目望着她,“诸事之行,不外乎是与否,可行与不可行两者之论。若王妃心仁,不忍对这些奸恶之人下手,便放他们一条生路,只是事由人选,恶有祸报,端看他们经不经得起这贫贱夫妻百事哀的苦楚。”

    太叔卢抬起了眸子,道,“若王妃心严决断,想惩处祸荼自己的恶首,便举城而捕,掘地之下想来一日便可擒获,无予生路,事不由他而选,命由我而定。这两条路下,若要说打算,这便就是本王的打算。”

    那双眸子正望着她,漆黑的重瞳见的深地。

    谈凝听完他的这一席话后久久说不出一字,张了张嘴,问道,“王爷可是与裴尚之有私仇”

    “我从不与人结仇怨,比起结下仇怨之后滋生的诸多麻烦,更倾向于事发之时当即就地处理。”太叔卢道。

    谈凝听着禁不住一阵后寒。

    这个男人是真的有些可怕。

    招惹上太叔卢。

    许是真的到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谈凝拉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干巴巴的,有些僵硬,“那王爷是”

    那一双眸子望得深,经有时的只在一瞥之下便洞悉了所有的人,看穿了对方的那点小心思。

    太叔卢立在她的面前落目望了她许久后,开口道,“本王从来不是贤王,也不做贤王,所以,向来偏心,向来护短,向来专断蛮横不讲道理任意妄为。”

    谈凝活了两世。

    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蛮不讲理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世间人行事,多会以理字为自己的行为辩道,或是举旗道义上的至点,或是举旗人情上的高点,或是举旗品性上的峰点,以此来标榜自己的正确与正义,用来说服别人,劝服别人,击败别人。

    但唯独太叔卢行事落得决断,从来不喜辩白。

    他能说理。

    也擅说理。

    但却从来不喜欢以理由去说服别人。

    世人多愚昧,而想要愚昧的人理解透彻清楚了白一席话,则往往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解释清楚,以这样的心神力殚尽心血的去为对方启蒙开智治脑子,还不如先治自己的脑子。

    他有那个耐心解释,但仅限于对身边的人,仅限于她。

    太叔卢伸手将披风披挂在了她的肩上,道,“我有我的行事,但不会碍于你的行事,对于他们二人,最后如何处决一应便看王妃了。”

    照日的天,正明。

    一驾宝銮香轩的马车车轮轱辘辘的驶上了街道,得昨日那一场轰动全城的盛礼后,濮阳城城中不少的百姓认得了那是卢怀王府的马车。

    “轱辘辘”

    “看。”

    “那不是卢怀王府的府纹吗,里头莫不是坐着卢怀王”

    香轩带着锦帘从眼前穿过,几个注意到了的百姓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看这架势,好似也是去谈府的方向,莫不是卢怀王府的王妃也跑了”有人讥笑道。

    “嗳,哪能呢。”

    “哈,你是没看见,那扈尚书气得险险没把谈府的门匾给拆了下来,脸都绿成湖了。”

    “啧啧,这卢怀王府要是跑了王妃,谈昌卓怕是真得跳楼了。”

    “”

    “轱辘辘”

    一路驰过的马车穿过了街道,引得无数的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望了过去,这日头还早,刚济内殿上早朝宫妃初起的时间,太叔卢便让禄民打马绕了一路驶向了谈府门口停了下来。

    “吁”禄民一拉马绳。

    到底是家丑,也不能真让扈立一直在门口闹下去,便请了他进府在园内和气的谈着。

    “谈昌卓今儿你不给我儿一个说法,我扈立便丢了这张老脸在这里,你这谈府也别想安生了”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扈立怒火滔天,“新婚第一日便私逃,你这个当爹的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吗”

    谈府的小厮领着太叔卢与谈凝两人往园内走去,身后只跟了一个小随侍禄民。

    “王爷,这边请。”小厮躬身哈腰道。

    “哎亲家公,您消消气,消消气,咱们有话好好说,别气坏了身子。”谈昌卓苦着一张脸。

    “好好说我扈府的面子全被你养的这个贱蹄子给糟践了,你还在这里让我好好说”扈立一把摔了桌上的果盘,只险险没把桌子给掀了。

    “骨碌碌”果盘上的几个鲜果滚落在了草地上,正落在了太叔卢的锦靴前。

    第一个察觉到有人过来的,是立在扈立身旁的少年,只见他侧眸望了过来,那眸里盛满了危险与忍怒,带着一份她前世熟悉的潜藏于深底的狠戾与凶残。

    谈凝猛地僵住了脚步。

    一时间,整个人如浇铸泥一般动弹不得的站在了那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被抽干一般的发悚,整个人都是透身砭骨的发寒。

    那寒,直刺入了心,带着恨,裹着怨,夹着怒。

    那是她前世恨了一辈子的人。

    扈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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